对于蒋家的提亲,林原初时有些惊讶,但想及几日前蒋畅救了林良善一事,略沉吟道:“其实蒋畅也不错。”
林良善默默地撕下橘瓣上的白丝络,道:“我不喜欢年岁比我小的。”
“不过是四个月,能差到哪里去。况且蒋家的家风严正,三个儿子都是蒋夫人所生,府中没有别家乱七八糟的事情。”
林原看着她,忽而叹气道:“再者?,从前爹与蒋统领就是相识多年的好友,本有意让你与蒋畅自小定下亲事,可你不喜,只能作罢。”
先前他要给林良善找夫婿时,她就定下了诸多条件,什?么年岁比她大、身高比她高、家世门当户对、性格温和有礼、不风流……
倒是有符合条件这?些的公子,不过每次都被她挑刺地拒了,说出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不是这家公子有顶厉害泼辣的母亲,就是那家公子有嘴碎的毛病。
渐渐地,林原也算看出她根本没这?个心思,但女儿家总归要嫁人的,他也不能真的让她在府中变成老?姑娘。
蒋畅的条件实好,且两家有些渊源,林原很是放心。若不是小时拒过一次,和之前的“年岁要比她大”的条件,他早会找人去蒋家问问的。
“关上马场那次,他救了你,你也该瞧出他的为人是极好的。而且方才媒婆说他欢喜你,才着人来提亲。”
林良善还未来及说什?么,白白就从窗外窜上来,又朝林原的脸扑过去。
林原及时逮住那两只伸着锋利爪子的猫脚,拎着它皮实的后颈,瞧着那口呲牙,道:“近来,怎你这?猫总与我作对?”
“总归我不喜欢。”
林良善放下剥好的橘子?,用帕子?擦了擦手,伸手把猫抱到怀里。
她低着头撸猫,说:“哥哥,你帮我拒了吧。即便是小四个月,都不行。”
林原无可奈何?地走后,屋内只剩下林良善一人。
她斜靠在窗边,懒散地看院中的春景。
蒋畅确实很好,无论是家世还是性格,亦还是外貌,都是很讨姑娘家喜欢的,但她已配不上他。
她没办法在经历那些事后,坦然地接受另一个人的喜欢,也不想欺骗他。蒋畅值得更好的良配。
至于年岁,林良善从前的确喜欢比自己年纪大些的,她依赖相差岁月带来的安全感,那意味着对方有比她更多的阅历,大概也会更宠着她。
幼时,她因身弱常独自在府中,接触最多的只是父亲和哥哥,他们总是满足她各种无理的要求,以至于她的性子越发骄纵。
那个雨天,少年江咏思那些似哄着孩子的言行,都让她沉溺,那是只在林安和林原身上才能得到的安心。
可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在告知她,她的想法是错的。
而现在,她也不再需要别人的喜欢,唯愿在意之人平安喜乐。
***
在春闱揭榜后的七日,大街小巷刚消停了闲聊,又有大事件传开:太子遇刺,成了残废。
“太子成了残废,可如何?是好啊,这?不是断了大雍的前途吗?”
“你这?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了,我们小老?百姓操心这?些事干什么,那些大官才急呢。再说了,皇帝那么多儿子,随便拉出一个来当太子,还不成?”
“你骂谁太监呢?”
“不要命了,在这里编排上头。”
“嘿嘿,不说了,你家的豆腐可得给我留块,别都卖了。”
……
这?般消息,自然在朝野上下传遍。太子一党的官员恐慌,找了几多太医去查看,却是毒入双腿骨髓,不能救治。
一时之间,其他党派的官员开始冒头,参了许多奏本,无一不是在落井下石。
皇帝却是两眼泛青,昏昏欲睡,听了片刻前朝的争议,就朝旁边的太监挥手示意。
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退朝!”
底下的群臣可谓是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了。这?样重大的事情,皇帝都不在乎。
前朝如此,后宫同样,最着急的莫过于懿贵妃,天天派人去往东宫视看情况,却始终不见好转。
虽段昇不是她的亲儿,但自他出生起,便是她照顾长大的。后来段昇在弱冠时搬居东宫,便不常见了。
母子?连心,且母族江氏是站于太子?这?边的,她实在担心,连忙让宫人去请皇帝过来,却得到小心回禀:“圣上正在怡春宫。”
怡春宫?定然是新进宫就连升四级的狐媚勾地皇帝不肯过来。
懿贵妃闭上眼,缓和几瞬,对贴身宫女道:“伺候纸笔,磨墨。”
江宏深收到宫中的来信时,正与江咏思对弈。
“祖父,可是姑母的信?”
“是,正为太子一事。”江宏深把信放置一旁,捻着花白的胡子,问道:“太子这?事,你如何?看?”
江咏思沉着地在纵横的棋盘上落下白子,垂眸道:“自古便没有帝王是身残的。”
自梦中场景与镇北王遗子?一事对上,江咏思就不得不重新考虑那些零碎梦境的真实。思及两年前林良善刚从宿眠山回来时,他做的那个梦。
林良善被绑在木架上,段昇正让人鞭打她,柔弱的身躯上顿时有了伤痕,皮开肉绽。他不忍看下去,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那个场景,接下来又目睹她惹怒段昇,段昇拿剑杀了她,一共二十三个窟窿,血流不止。
原以为荒诞,可如今再想,他没办法放下既成的想法。况且他说的话不假,段昇残疾,确实已失去作为储君的资格。
祖父如何?想的,他大致也估摸得出来,只是可怜了姑母罢了。
***
说起与夫君文复的相识,孟蕙仍觉神奇。
那日,她正在屋外给兰花浇水,却听得敲门声,忙跑去开门,却见是一翩翩公子。
那公子彬彬有礼道:“请问这里是孟世礼家吗?”
她顿时羞红了脸,轻声道:“他是我的父亲。”
“打扰了,我是梁京来的,叫文复。我听闻你的父亲是养兰的能手,特来请教,还望姑娘与他说声。”
后来他来孟家勤快,两人生了情意,顺理成章地婚嫁,孟蕙便与他来了梁京城。
孟蕙曾好奇地问他:“你是如何?找到知晓那些技巧的,难不成也和我的父亲般,感悟出的?”孟家虽有养兰的技巧,却是不外出的。
文复笑答:“我哪有那样的本事,是有人告知了我的。只是我要问她更多时,却不肯再说。一次好友到访,说那般法子?与青州孟家相似,我这?才找去的。后面嘛,自然就是认识了你,娶了个美娇妻。”
不着调的话,让孟蕙狠掐了一把他的腰,哼笑道:“那人是谁?”
“说来你该听闻的,正是林家的小姐林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