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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尸检报告(1 / 2)


梁好运气笑了, 隐隐泛着恶心,面对梁守义和钱多银那俩糟心玩意,她都没这个感觉, “你们这是求人的态度?”

“求?”孙凤楞了,用一种不能理解的表情问:“这么一点事, 还得我们求你?又不是外人。再说,你们家跃民小时候, 瘦的就跟个小猫崽子一样, 除了米汤, 只能吃奶,那时候奶粉不好买,你奶奶只能抱着他满村找奶。都像你这样,他早饿死了。”

梁好运佯装思考:“按你这么说,确实不能用求。”

“对嘛。”孙凤推一下王春花, “咱们进去吧。”

梁好运抬手挡住:“等等。我还没说完。爷爷捡到跃民的时候,跃民也就一岁多一点。爷爷给他报两岁。今年跃民二十二,来到林张村二十年了,二十年前这位春花婶子在哪儿?这位嫂子又在哪儿?你们的婆婆当时又是多大?我若没算错, 你们婆家当时都没有需要吃奶的小孩。跃民吃谁的奶长大,也不可能吃你们家的, 对吧?”

孙凤想说, 对个屁!话到嘴边, 在心里一算,还真是这样。

故意挑张爷爷和张跃民不在家的时候过来,孙凤是算准了新媳妇抹不开脸, 作为新人也不敢拒绝她们。关于梁好运跟她们讲道理, 或者拒绝她们这点, 孙凤压根没考虑。

毫无准备,孙凤无言以对,又不甘心就此回去,手放后面,朝王春花身上戳一下。

王春花一脸的羞赧:“跃民他媳妇说的也有道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梁好运的眼睛微微睁大一点,心底有些意外,她本以为“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个王春花也不好相与。没想到啊没想到,她也犯了先入为主的毛病。

梁好运收起脸上满含嘲讽意味的笑容。

王春花道:“孩子这些日子没吃的,不也没饿死吗。”

梁好运嘴角的笑凝固,顿时想抽死自己,让她自以为是,让她自作多情,这下脸疼了吧。

“既然这样,还叫我给他弄奶粉?”有的人长着一张脸却不要脸,梁好运也不再客气,“当我们家豆奶粉不用钱买?”说着,想到她家的奶粉确实不是她花钱买的,而是她用大肉包子换来的,“我说错了,是没用钱买。即便这样,我丢粪坑里也不给你们!”

王春花瞬间不淡定,“你这小媳妇说话咋这么难听?”

“那也不如你,明知自己年龄大奶水不足,还生孩子。生了养不活,你存的什么心?”梁好运质问,“最毒的妇人心啊。”

村妇吵架,大多数你问候我八辈祖宗,我骂你九辈奶奶。像梁好运这样出口不吐脏字的,还是林张村头一份。

她没有骂娘骂爹,说的话又牵扯到王春花的心肝肉,王春花急的一时没想到问候她全家,“你才最毒妇人心!”

“我毒你还找我要豆奶粉,不怕我下点老鼠药,把你的宝贝儿子给毒死?”梁好运问。

王春花哪想到一个小媳妇这么彪,好一会儿才找到词,“我以前又不认识你,谁知道你心这么黑?”

“你不认识我,还觍着脸上门?那你可够不好脸的。”梁好运为了刺激她发疯,还很不屑的冷笑一声。

王春花生个六个闺女,养不起送人一个,还继续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她觉得没儿子,所有人都看不起她。

今年初得了个儿子,王春花不光在家,在村里也抖了起来。

这半年听到的全是奉承话。

梁好运这个新人,居然敢骂她这个婶子,王春花气炸了,儿子也不管了,转手给孙凤,指着梁好运:“你说谁不要脸?”不待梁好运开口,就撸袖子,“我要不教训——”

啪!

王春花懵了。

孙凤懵了。

树上的家雀也懵了。

天地间安静下来。

梁好运凉凉的瞥她俩一眼,转身回屋。

随着梁好运动起来,孙凤回过神,王春花也回过神,摸着火辣辣的脸,嗷一嗓子,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

隔壁一家三口从屋里出来。

梁好运回身看去,王春花坐在地上,两腿乱蹬地,双手拍打着双腿两侧的地面,身体一俯一仰,跟哭丧一样。

梁好运不由地想起钱多银。

这些爱占便宜的泼妇,怎么连哭都一样。

梁好运看到门侧的铁锨,拎着铁锨,锁上门就朝外去。

王春花的哭声停顿一下,接着扯开嗓门嚎:“我的娘啊,我的爹啊,我不活了啊~~~”

一咏三叹,梁好运都想笑。

“咋了?”赵红急急的从梁好运他们家后面跑出来,一看到梁好运也在,连忙问:“出啥事了?”

王春花身体一转,面对赵红:“嫂子,你得给我做——”梁好运扬起铁锹,王春花的哭声戛然而止。

随后跑过来,手里还拽着羊的张忠武停下来,看看满脸泪痕的弟媳妇,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梁好运,一时糊涂了,他这个弟媳妇总不能跟梁好运俩闹成这样吧。

不可能,不可能。

他弟媳妇的嘴巴向来不饶人。

明明想要儿子,还口口声声说只喜欢闺女。谁跟她说哪里哪里的医院能检查出是男是女,建议她一怀上就去查查。她就说人家思想迂腐。年初生个儿子,她欢喜的忘了以前说过的话,别人调侃她一句,你不是喜欢闺女吗。她又说人家诅咒她绝后。

梁好运哪是她的对手。

张忠武:“好运,咋回事?”

“大哥!”王春花抢先,指着梁好运,“这个——”

梁好运再次扬起铁锨。

王春花眼角余光看到从罗兰香家那边过来的男人,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像头疯牛似的,“你打,你打,你有种朝这儿打。”梗着脖子,拿脑袋朝梁好运身上撞。

赵红是个对晚辈和善,孝顺长辈,通情达理的好媳妇。她一开口就是劝王春花别欺负小辈。王春花一见她嫂子赵红伸手拉架,不待人家吱声,烦的挥手,“这是我跟梁好运的事。”

梁好运不由地后退。

王春花这招屡试不爽,见她怕了,心里得意极了。

孙凤也露出笑意。

靠墙看热闹的罗兰香一家三口就差没拍手叫好。

张忠武一看要出事,连忙把羊拴树上。

梁好运觉得退的差不多了,往粪坑里一铲,扬起铁锹看到张忠武要拽王春花,连忙提醒,“忠武叔,退后。”

王春花下意识停一下。

赵红大喊:“不行!”

啪!

一铁锨新鲜的马粪和羊屎蛋子落到王春花脑袋上。

孙凤懵了。

罗兰香一家脸上的笑容凝固。

赵红惊呆了。

张忠武一时是进也不敢,退也不是。

梁好运撑着铁锨,看着脸上挂满马粪的王春花,“继续!我们家粪坑里有的是。”

王春花就要破口大骂,一张嘴,她的脑袋一动,一粒羊屎落到嘴角。

赵红堪堪回过神就看到这点,顿时无法直视。

梁好运:“现在可以容我说话了吧?”

王春花试图阻止。

赵红连忙说:“别动!”

王春花一动不敢动,只因她头上全是粪。只能拿双眼死死的瞪着梁好运。

经过罗兰香和钱多银一家,王春花的眼神根本吓不住梁好运。

梁好运对赵红和张忠武说:“我正打算和面,这人跟那个抱孩子的敲我家门,张口就说我心好,得给那孩子弄一碗奶粉。

“我都不认识她们,还没弄清怎么一回事,那个抱孩子的人就说,跃民是吃百家奶长大的。要是人人都像我这么小气,跃民早死了。

“我一听她这么说跃民,很不高兴,就跟她们算了一笔账,跃民吃奶的时候,正好她们婆家都没小孩子,不可能有奶水。结果这个泼妇就说,算了,孩子不吃也没饿死。赵红婶子,你说她说的这是人话吗?”

这话王春花完全能说得出口。

梁好运:“我反驳两句,她撸袖子要打我。我连我大爷大娘都不怕,怕她一个陌生人。”瞥一眼王春花,“接下来的事,你都看到了。我手重,单手能拎起羊,两个软乎乎的包子就能把人家手上的刀砸掉,怕把她打出个好歹,她讹上我,才不得不这样做。”

王春花抬手指着梁好运,嘴巴动了一下,没敢张嘴。

梁好运读懂了,“说我放屁!忠武叔,麻烦你把羊腿捆起来,我要是能单手举过头顶,是不是证明我说的对?或者忠武叔拉着我的手臂,我单手也能把你给拎起来。”

跑出来看热闹的人顿时对王春花失去兴趣,这种撒泼的事,平均每月都能看一场,而且都差不多,哭闹骂,撕扯打,就这几招再没别的。

女大力士不光是第一次见,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大力士长得一点也不壮,还是个瘦高漂亮的小媳妇。

有人催张忠武:“老叔,快蹲下。”

“快蹲下,快蹲下。”其他人跟着催。

张忠武很是担忧的看梁好运。

梁好运:“没事。我大爷大娘不敢明着抢我的录取通知书,就是他们怯我。”

张忠武把他媳妇推出来,“拎你婶子,我的胳膊这几天帮你们家垒墙,有点累伤着了。”

赵红也不轻,村里人不挑,又开始催赵红。

“等等,等等,你拎她,她也在使劲,不算你自己的本事。”有人指着罗兰香门口需要两个人抬的大粪筐,“嫂子,你蹲进去。”

张忠武看向说话的中年男人,皱紧眉头。

梁好运明白,他极有可能是王春花的丈夫。没有学王春花撒泼打滚,大概觉得自己是个大老爷们,是一家之主,不能跟个泼妇似的。

梁好运笑道:“行啊。”拿过粪筐摔两下,把上面的干粪摔掉,免得蹭赵红身上。

赵红见梁好运这么懂事,越发觉得她婆家兄弟跟兄弟媳妇不像话,欺负人。

“这么脏我咋上去?”赵红嫌弃,“算了,下午再试吧。”

下午张爷爷和张跃民都在家,王春花她丈夫可不敢欺负梁好运,“下午我们都有事。”

赵红一见他个大老爷们欺负人家小姑娘,破口大骂:“你有个屁事!”

“婶子,我没事。”梁好运看出她一片好心,让她蹲下去。

赵红又有了新的担忧,担心梁好运的手脱力,把她从筐里甩出来。

梁好运道:“婶子,抓住,没事的。”

赵红抓住粪筐两侧,围观众人不由得睁大眼睛,包括满头满脸马粪的王春花。

梁好运轻轻松松拎起来,慢慢悠悠朝孙凤走去。

孙凤吓得抱着孩子就跑,王春花她丈夫连忙把孩子夺走。孙凤双手空出来,连连摆手:“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这都是,都是悦芳的主意!”转手指着看傻了眼的张悦芳。

梁好运脚步一顿,放下赵红。

张悦芳一见她腾出手,拔腿就跑。

罗兰香下意识挡住梁好运的去路,一见她面无表情,吓得浑身发虚,连连后退。

张悦芳他爹往前一步,梁好运往四周看去,找家伙什。

赵红急了,怕梁好运脾气上来闹出人命。她可是听她孩子爹说过,这丫头跟她大爷大娘都敢动大菜刀。打起架来比爷们还爷们,跟个不要命的缺心眼似的。

赵红抓住梁好运的胳膊:“好运,好运,消消气,咱别跟她一般见识。跃民快回来了,咱别让跃民担心。”

梁好运呆愣愣转向她。

赵红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回神了?咱听话,咱好运最听话,咱回家。”

“等一下!”梁好运不过是装相吓唬罗兰香一家三口,指着孙凤,“你说,张悦芳她怎么说的。”

孙凤下意识看罗兰香。

梁好运知道,她这是担心罗兰香跟她事后算账,“是不是说我家吃的东西多,我爷爷又有钱,不在乎这些东西?我就算小气不舍得,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好拒绝。”

孙凤露出尬笑,“你你,你知道还问啊?”

“我不问,你们回头瞎扯,村里这些婶子大娘,还不以为我是个泼妇,而且还是个小心眼的泼妇。”

村里人闲的很,这么一会儿就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梁好运说着话扫一眼众人。

赵红怕她又气的拎铁锨,连忙说:“没有,我们都没这么想。”

“这样想也没关系。”梁好运无所谓:“我梁好运本来就是个小气鬼。不过这个孙凤有一句话说的对,你们要一个比一个小气,跃民早死了。

“为了跃民,以前帮助过爷爷和跃民的人有了困难尽管来找我们。但也不是啥困难我们都帮。生老病死考上学尽管开口。我们有就多借点,没有挤也会挤出一点。其他的,”转向王春花她男人,“饿死也不要到我门前。否则我不以介意拿铁锨铲走!”说完也懒得管其他人咋想,拎着铁锨回家和面。

今天不蒸馒头,明天早上只能喝粥吃死面饼。张跃民的胃可受不了。再忍着不说,回头忍出个好歹,自责的又是她梁好运。

梁好运这次连门也没关,她就不信王春花和孙凤还敢进来。

孙凤和王春花打心眼里怕了她。

梁好运一走,孙凤就满脸不自在的往家移动。

王春花也想走人,可她又怕粪掉她眼里。

赵红找个小木棍走过去,闻到一股臭味就忍不住叹气,“你说你欺负人家干吗?这下好了吧。”

王春花有苦说不出,眼角余光看到西院门打开,不禁转头瞪从院里出来的张悦芳。

“别动!”赵红正给她拨马粪挑羊屎蛋子,她一动就散落到赵红身上。

王春花顿时一动不动,跟个木桩子似的。

赵红又忍不住念叨:“以后还敢不敢?”

“肯定不敢。”远远没到做饭时间,围观群众都不舍得散去,笑嘻嘻说:“也幸亏大爷还没回来。要让他碰个正着,轮到你头上的可就不是马粪喽。”

张爷爷可是打过各种洋鬼子的人,这一点村里人从没怀疑过。

每年夏天天气热,可以下河洗澡,村里的老少爷们都能看到他身上的枪印子。张爷爷年龄不是最大的,辈分不是最长的,也不是小队长,更不是村支书,村里人都尊敬他,瞧着他买鸡鸭鱼肉,也没人嫉妒,靠的就是那些伤。

提起张爷爷,有人就想到整天“老哥、老哥”喊他的老支书。

“这么大的事,老支书咋没来?”

老支书是张忠武的亲堂叔,张忠武他爹跟老支书是一个爷爷奶奶的。老支书家也跟张忠武家相邻。两家平时走的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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