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永安城皇宫大内养神阁的暖阁里,皇帝殷广和皇后楚凤英面对面坐在火炕上,这对冤家从成婚到现在,实际一次房也没同过,为了掩人耳目也在一起睡过几晚,不过殷广都是自行解决了之后才到皇后那的。这样荒唐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一定要让人笑掉大牙,皇帝是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混到连皇后都不敢碰。
火炕旁站着余福,火炕下面的绣墩上,坐着白发白眉面貌丑陋的大内总管杨靖忠,杨靖忠怀里抱着拂尘,似睡非睡的表情,上次杨靖忠出宫巡视一圈,回来后发现,禁军已经被皇帝收回去自行管理了。不过杨靖忠并没有为此生气,因为皇帝给了他相应的补偿,把辽东道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他。
皇帝给他解释的很清楚,“朕之所以收回禁军的管理权,就是不想让人对尚父有非议,说尚父专权。朕自己统领禁军,主内,给人一种朕已经亲政的感觉。而尚父统领辽东道兵马,主外,既能将辽东兵马握在手中,又能堵住那些不怀好意者的嘴。咱们君臣二人各得其利,又能互相照应,何乐而不为呢?”
杨靖忠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意见,禁军本来就是皇家的,在皇帝手里和他杨靖忠手里又有多大的区别?皇帝一向对他信任有加,只要皇帝不夺了他的东卫,那就无所谓。更何况皇帝把京师附近整座辽东道的兵马都交给他指挥?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杨靖忠还算比较满意。
殷广笑问道:“尚父,剑南道那边的消息怎么样了?”
杨靖忠嗓音尖细,慢条斯理道:“回皇上的话,老奴今天吃晚饭前得到的消息是,卫王府夺了渔江,上万匪寇围了安舒郡,两三万兵马围了剑州,两边正在相持,周王殷傲带着一支两千人的军队在中原道和剑南道交界处晃了晃,说是打猎,却没想到当阳县的数千军队早已在两道交界处严阵以待,只好撤了回去。”
皇后楚凤英埋怨道:“这个唐九生啊,实在是年轻气盛,做事太操之过急了!剑南道的事情不该那么急,慢慢来嘛!皇上,臣妾就觉得你任命他做卫王不妥,要是他拿不下牛满地,剑南道一失,咱们可就被动了!西南道、剑南道,加上中原道和岭南道,真的够咱们喝一壶了,而我爹在江东又不敢轻举妄动。”
殷广苦笑道:“我的皇后娘娘,你想过没有,剑南道的问题早晚要爆发,早晚得处理,不然我就算下旨免了牛满地经略使职务,调他进京做吏部尚书他都不会来,绝对是起兵叛乱,他在剑南道经营这么多年,图的是什么?”
杨靖忠也道:“皇上说的是,牛满地早就已经有了不臣之心了,他和平西王殷权这几年来就互相勾结,反叛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唐九生不过是提前捅破了疖子而已,捅了疖子,剑南要反,不捅疖子,剑南也要反!”
楚凤英苦恼道:“皇上不该开了异姓封王的先例,本朝除开国时封了五位异姓王之外,就再也没有过异姓封王的事情发生,您开了这么一个口子,而且还是让他到剑南道去盯着殷姓的王爷,那些殷姓的其他王爷们会怎么想?”
殷广摇头笑道:“本朝太祖还说过后宫不得干政呢,朕有事还不是找你商量?现在京城除了尚父和你,朕还能找谁商量?就是出
了京城,朕也只能依靠国丈,国师,唐九生,郭崇、姜永春他们几个。况且剑南必须拿回来,难道我能派一个姓殷的去剑南做王?被殷权争取过去了怎么办?”
殷广坐累了,拿一个枕头靠在炕头上,果然舒服了许多,斜着身子又笑道:“你扒拉扒拉手指头算算,姓殷的所有人,谁都不合适去做卫王,只有唐九生合适。唐九生有他爹撑腰,还有朕给他做主,他们唐家的名声又好,他本人武功也高,唐家和他本人对朕都很忠心,可以让他在剑南道随便折腾,折腾的再不像话,朕最多免了他的王爵也就是了!”
楚凤英一脸的无奈,“皇上,您就没想过,他万一要是打输了呢?剑南可就易手了!”
殷广瞧了瞧杨靖忠,示意他说话。杨靖忠会意,皮笑肉不笑的问道:“皇后娘娘,就算唐九生不去剑南道,剑南道也已经不服朝廷的诏令和管束了。与其维持表面的和谐,还不如痛下杀手把剑南拿回来。老奴预料唐九生不会输,剑南的百姓已经苦于牛满地的统治很久了,换个人去,根本不可能搞定牛满地,老奴若是亲自去,到时风言风语的,老奴也里外不是人。”
楚凤英想了想,又问道:“尚父,你既然这样说,那唐九生不是什么一品高手吗?他为何不潜入经略使衙门,直接摘了牛满地的项上人头,不就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了吗?那些人没有了牛满地这个头领,必然内讧起来,到时他们四分五裂,多容易剪除啊!”
杨靖忠闭目养神,怀里抱着拂尘,伸出右手捋了一下自己的长眉毛,轻声道:“皇后娘娘,咱们大商国能叫得出名字的一品高手至少有几十位,这些有异志的藩王和封疆大吏们身边都有能人。而且,江湖上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奇人异士,有专门克制武功的阵法或是符箓之类的东西。唐九生若是贸然出手,一旦失败了,那就得人头落地,算起来得不偿失。”
殷广笑道:“我的皇后娘娘,有些事情你想的太简单了!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容易。朕身为皇帝,还有尚父这样的忠臣辅佐,尚且不敢轻言削藩,正是投鼠忌器啊,事情关乎到藩王们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有一半的藩王站出来说,他们不干了,会引发多大的骚乱你知道吗?朕也是不得已啊!”
杨靖忠打了个大哈欠,喃喃道:“皇后,娘娘,请恕老奴失了礼仪,老奴这些日子事务繁忙,所以休息不够,常常打瞌睡。”
殷广摆了摆手,“尚父一直在为国事操劳,劳苦功高,朕完全能理解!尚父既然倦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有空了咱们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