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着话就要找柱子撞过去,离他最近的柱子就是李初眼前倚着的这根。
若是此人果真撞死在殿前,御史不得用唾沫把李治淹死?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让人改主意又不会让李治难做?
电光火石间人已经朝李初他们的柱子冲过来,李弘想要拉开李初,李初灵活的躲开了,在那人冲过来的时候李初做出假象,好似被人撞倒,为了乱真,李初在卸掉那人冲过来的力道时,让人往她的肩上撞来,李初狠心地让自己扛住!
“啊!”李初一声惨叫,人直接的倒在柱子前面,撞人的那位急红眼一心求死的,撞上来的时候想着看到他撞的人都会躲着点吧,哪有不躲的。
结果两下相撞,他人倒坐在地,屁股痛啊,可是在看到李初时候人都吓傻了。
“公主,公主!”唤的一声公主,惊得不轻,李弘离得李初最近,吓得更是一个激灵地冲上来,想扶李初起来的,李初赶紧的喊道:“别动别动,痛,我胳膊痛得厉害。”
这个时候群里又炸了,宣太后:“群主你至于这样吗?”
吕太后:“狠人!比我还狠!”
萧太后:“你那是对别人狠,她是对自己狠,不一样。”
吕太后那个气啊,怼了萧太后:“对别人狠吃亏的是别人,对自己狠吃亏的自己,你说说哪样更好?”
萧太后本也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狠不下多少的人,面对这样的质问没吱声,一向安静的孝庄太后适时的出声:“对别人狠会令人心生畏惧,更会令人怨恨;待自己狠,伤的虽是自己,得的却是人心。当权者该对别人狠的时候要对别人狠,要对自己狠的时候也要对自己狠,群主这一着干得漂亮!”
不用说,孝庄太后委实很是赞成李初用的这一招,宣太后:“我们这群主许多年学下来,弯弯道道都快出师了!”
萧太后:“差一点还是差一点,至少说起狠来,群主没想让这个人撞死。”
必须不有让他死的好吧,完全是为了李治才受这份罪的李初要是还想让这位死,她是疯了还是傻了才会冒头?
“太医,传太医。”李治第一时间赶过来,心急如焚的想把人抱起来,李初装着可怜地劝道:“别,父亲你别动我,我自己站起来,胳膊痛,真痛的啊!”
装着可怜巴巴的,眼中带着泪珠,好像就要哭了啊!
“公主,公主,老臣,老臣不是有意要伤公主的。”撞着李初的人这个时候站起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同李初赔罪。
“大人只是想伤自己罢了,岂有伤他人之意。大人想要死谏,就没想过你若是这样一死了,你所忠于的陛下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评价?我从来知道文臣死谏,武将战死是最高的荣耀,可是为臣为君为国,思君思国,何思于己?你今日死谏在此,会令你的陛下为千夫所指,这就是大人想要的?”
此时的李初作为受害人,撞伤的手都在轻轻地颤着,她痛得额头上都冒着冷汗,假不了,就这样,李初还能好言相劝,指出死谏的这位存的到底是一颗什么样的心,他的心有多少人愿意认可,李治更会因此落得一个什么样的名声?
三思而行,为臣者进谏,为臣者希望可以改变帝王做下的决定,那并不能够成为他们的借口,成全自己的一世名声。
“要说谏臣,太宗时的魏征如何?难道魏征进谏之言不比你们?他曾以死而谏?不曾吧,每回魏征只会据理而争,纵惹怒太宗,可却从来没有以死要挟。诸位大人之中都有见过魏征风采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比起你们如何,你们不该学?”
想讲道理,更得从前朝的事情中出发,李世民一朝魏征何等名声,世人皆知他是诤臣,也敬其一生敢言敢做,更以此为榜样。
可是魏征只有一个人,不是他们想学就能学得到的。死谏,是在他们明知说服不了李治,改变不了李治的想法做下的决定,下下之策!
“说句老实话,即以谏,当以理,无理而死,岂不如同妇人一般,一哭二闹三上吊,大人不怕传扬出去,失尽颜面?”
本来向李初赔罪的人,此时叫李初说得面红耳赤,有想要反驳的话,比之妇人所言,已经让人颜面尽失了。
李治观其他人的面色不好,他心里正为李初叫着好啊,太好了。
动不动就死谏,可不跟妇人一般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太让人闹心了。
偏偏李治没办法说出口,否则真是把人逼死了。李初说得好,说得妙,把他想说不能说,受下的委屈尽都说出来,好,好!
赞赏的扫过李初一眼,李治面上还得喝斥地道:“初儿不得胡言,皆为大唐的股肱之臣,一心为大唐,岂是寻常的妇人可比。”
给台阶了啊!李初福身道:“是初失言,万望诸位不要见怪。”
李弘只心急地道:“父亲,还是赶紧让初儿看看太医去吧,儿臣实在担心。”
看李初那额头直冒冷汗的样子,哪一个能不担心,因此还是先看太医吧。
“快扶初儿进殿内,诸卿无事便退下吧,朕亦是忧心初儿。”吵啊吵的,到此该结束了,这个时候要是还想死谏的人,真像李初说的那样,完全就是学寻常的妇人,哪里还有股肱之臣的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撞倒李初的人,眼下李初不想追究,只把这件事就这么掀过了,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下的他们早就已经没有了和李治强争下去的气势。
李初想要达到的正是这个目的,只要他们不再有机会开口,那么就是李治赢了。
“臣等告退。”就算有人还在想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应该就此放弃,总有偏着李治的人配合的表明退下。
纵是李弘这个时候也只能扶着李初往内殿去,满心满眼都是担心的李初啊,此时此刻只挂心地问着李初如何?
李治倒是还好,知道李初眼下的情况有几分真也有几分假,只不过他得寻个理由把跪着为上官仪求情的人打发走了。
进了内殿,李弘扶着李初坐下,李治先问道:“如何?”
李初不答反问,“父亲以为如何?”
问得李治笑了,“甚佳。”
李弘要说一开始不怎么明白父亲和妹妹之间的话,好在他并不算笨到家,就算先前不太明白,察觉不对,再细细一想他分明拉着李初躲开的,李初是突然挣开他的手挡在人前……
“初儿你是有意的?”李弘虽然有想法,总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李初竟然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拦着死谏的大人?
李初没来得及说话,李治先问了道:“怎么,弘儿不认为初儿此事办得极好?”
作为皇帝岂会不明儿女的性情,他是眼力不好不假,离得近还是能看清一二的,再者他为什么把李弘和李初唤来,就是想给李弘上上课,让他学学。
李弘想明白一些事,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一个怎么样的错误,怔怔地看了看李初,又看了看李治。
李初的面容平静,并没有因为自己做的事被李弘发现而觉得不好意思。
至于李治,第一次看着李弘的眼神透着审视,让李弘一个激灵,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让李弘不禁地开口道:“救下死谏的大人,更化解父亲的危机,甚好。”
总算能明白这一点,就冲李弘脑子算清醒的想明白这一点,李治满意了,因此再一次问起道:“故,看到今天的局面,上官仪你说该杀还是不该杀?”
没头没尾,不说上官仪到底是不是真的谋反,李治只问今天发生的事,有人竟然想为救上官仪而不惜死谏,上官仪该杀还是不该杀?
李弘的唇动了动,想把一些话说出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生生咽回去。李治盯着李弘道:“弘儿,想清楚了,想清楚再回答。”
是的,提醒着李弘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李治一直很用心的教导李弘,就是希望可以把李弘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在李治的手里,李治自己到底做成什么,有什么样的成就,李治坐在皇帝的位子上很清楚。
那么同理,他更需要他的太子,将来的皇帝也能明白他会做那一切的意义何在。
将来的天下是要传承下去的,原该更上一层楼,李治不希望将来自己的儿子弄不明白他这个皇上和臣子的关系,若是弄不明白的话,将来这个天下必会大乱。
李弘的脑子在飞转,都是关于李治登基之后做下的事,一件一件串连起来,只为让他弄清楚一件事。
李初为李弘捏了一把冷汗,她也没想到李治会在这个时候寻上李弘来不仅仅是给李弘上课,更想给李弘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还是对李弘的考核。
一个太子,你可以心存仁慈,可以爱护你的臣子,前提是你更要明白作为一个帝王最应该要做的是什么事?
若是李弘答不出来,那么李治会怎么样?
这一点李初都不敢说,像李治这样的帝王,他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把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么就没有什么事是李治不会做的。
李弘就算是太子,从前他对李弘再满意的,可是在上官仪的事情上,李弘让李治看到李弘本身存在的问题,这个问题如果李弘能够看得清事情的本质,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反之……
气氛凝结,没有人说话,可是四下伺候的人都能感受到李治身上发出来的气息,透着威严,不可抗拒的气息。四下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吸气得重一些,接下来他们所要接受的将是灭顶之灾。
李治凝望着李弘,看着李弘那渐渐变得紧张的面容,汗自李弘的额头滴落,可见李治给他的压力有多大。
李初想是着是不是出声提醒一下李弘的好,李治已经一个眼神扫过来,那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李初一时都惊住了。
可李治这个眼神却让太后们都喊了起来,宣太后:“就这个眼神,我终于明白李治怎么能稳稳的坐在这个皇位上,按你们说的,更是把世家全都打老实了,他够狠,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反择手段,上官仪这事没准就是他故意为之,一箭双雕啊,既可以试出武媚娘和上官仪到底谁更聪明,更能帮到他,还有达到进一步削弱世家的目的。”
吕太后:“就是就是,瞧瞧为了救上官仪都有人可以死谏,要说这里没有事,谁能相信。这么一个皇帝,666!”
看看连666都出来了,太后们学到的东西确实不少。
萧太后:“所以说啊,到底那些人是有多蠢,为了把武后写得凶残,竟然生生把一个帝王,不逊于唐太宗的帝王生生写成一个为情所困,任人摆布到一切成就都是武后做的人?”
孝庄太后:“高宗是位被人低估的帝王,大唐的版图在他的手里发展到极致,世家,科举制度更是得到完善,为往后的王朝奠定多少基础,其功不亚于太宗。”
没错,太后们对李治的评价非是一般的高,都认为李治这样的皇帝才是真正的帝王。
李初第一次感受到李治的帝王之仪,还是直冲着她来的,聪明如李初立刻把嘴闭上,心里默默为李弘哀悼,亲哥,不是我不想帮你,着实是亲爹太厉害,她也怕,你还是靠自己吧。
李初闭上嘴乖乖的不说话了,李治满意了,现在就等着李弘思量清楚回答。
李弘道:“自古以来世族坐大,掣肘皇权,士大夫共治天下,实则更是由世家统治天下,多少皇帝轮为傀儡,父亲是为了大唐,为将来的帝王无须受制于世族,为世族所困,这才会想杀上官大人。今日父亲既已经定下上官大人谋反的罪名,他们还执意死谏,他们在乎的不是上官大人的死活,而是希望通过上官大人的事,达到世族还可以和皇权抗衡的目的。”
说到最后,李弘的眼中闪过悲痛,这是他并不想要去接受的事实,人与人之间并不是只有权利的,他只想知道所谓的忠义,忠之所忠,仅仅是因为那样的忠值得,并不该是诸多的算计。
“好!”李弘能够明白这一点,能够想清楚,就算李弘悲痛伤心,难过,那也没什么。
只要人是清醒的,明白人与人之间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和善,早晚有一天李弘会接受这些事实,也会硬起心肠对付他们。
李治不在乎让李弘多吃些亏,在他还在的时候,李弘不管做什么都有他在身后,一次两次的错,不算什么事,总能让李弘长成一个真正合格的继承人。
李初亦是暗松一口气,李弘心里明白这些事,那就好了!
“皇上,太医来了!”就算这样的时候没有人想进来,太医来了,李初受着伤总是事实,太医到来就得赶紧的进来,不好拖着!
萧太后适时的@李初:“群主,你这么把自己撞伤,你是又得在宫里呆几天?”
不提这事大家都是好朋友,李初把想要撞死的人救下,以伤害她达到目的,伤人者总是气弱的吧。
要是李初明天就能活蹦乱跳的出宫,不就是等于广而告之天下的人,她就是有意算计人的?
不不不,不好在这个时候太惹眼,在宫里休养个十天八天,等什么时候太医说可以出宫再出去,伤者就得有伤者的样。
萧太后都不用李初回答,人已经幸灾乐祸:“群主啊,三个月的时间,你确定你再这么伤下去还能赢了和高宗的打赌?”
扎心了啊,李初这一局可是关系重大的,要是此次输了以后她再想寻别的办法争得一定的自由,完全是痴人说梦。
萧太后:“看看我们群主,就算你为了高宗尽心尽力,连自己都坑上又怎么样,高宗可是一点都没有要给你放宽期限的意思,你就不想想?”
孝庄太后:“别总挑拨离间,群主和高宗要是起了间隙,最吃亏的是谁?”
冷声提醒萧太后,她要是想让李初和李治反目成仇,不像现在这样父女无间,只管挑拨啊,当女儿的和父亲争起来,尤其还是一个当皇帝的父亲,吃亏的只能是李初,还能是李治?
萧太后立刻明白了,赶紧改口:“群主,没让你和高宗起间隙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放松放松,小心提防一下高宗,看高宗的样子你该明白了,这是一个狠人,一个再合格不过的皇帝。哪怕你想为高宗做什么,有时候还得想想自己。”
孝庄太后再一次反驳:“不然,一个皇帝,他现在的地位稳固,只是为了更上一层楼而努力罢了。想高宗原是长孙皇后所生的幼子,出生后不久长孙皇后薨逝,后来就算太宗再怎么带在身边教导,对于太宗来说,高宗不过是众多儿子中的一个,要说一心一意为高宗是不可能的。”
一段话说完,还有呢,孝庄太后继续:“至于长孙无忌,他是扶高宗坐上皇位不假,亲情有几分高宗心里有数。乃至于到现在,他身边的人每一个和他站在一起都是有所图的,可是,有人愿意付出一切的只为他吗?”
此问落下,群里都安静了,孝庄太后:“都是经历过不相信人过来的我们,要是能碰上一个不求回报,一心只为我们的人,我们会不觉珍惜,不想护着?”
易地而处地想想,她们有时候到了最后是孤独的,她们给过太多人各种各样他们想要的,却没人问过她们有没有想要的?或是愿意为她们真心实意的付出什么。
心中的孤独寂寞,人前或许并不明显,在人后,他们自己比谁都要清楚。
李治和她们有什么差别,她们都有的心理,李治会没有?
萧太后说着李初为了帮李治连自己都搭上,幸灾乐祸什么的,何尝不是心存妒忌,别以为没人知道,那是她看着李治有这么好的一个李初凡事都为他着想,心里犯酸来着。
李初……一个恍神的功夫,李治唤她几声都没反应,回想自己刚刚的眼神,以为把李初吓到了,赶紧的凑过去抚过李初的额头,面带忧心的问道:“父亲不是有意凶你的,真吓着了?”
当然没有被吓到的可能,李初不过是在听太后们聊天,李治都凑过来那么近了,看起来还挺担心的,李初回过神道:“没有,父亲我在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