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对别人来说或许不容易,对李初却不是。
宣太后:“群主当年留下那个叫白蒿的女郎是不是早有防备?”
先前她们没有想到这一层,眼下李初既然提到此人,宣太后只想知道李初是不是早就有所准备,所以现在手到擒来?
李初:“不过觉得人要有备无患。”
王萧两家的人不可能只有那么一点点的人,纵然当时把那些人全都杀了,并不见得就把所有的事解决了,李初当时只有一个想法,想要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将来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掌握他们的行踪,她得留一个他们的人。
果不其然,事隔数年竟然真的用上了。
萧太后:“群主你要怎么用?”
想用就得想好,不是动动嘴皮就能做到的。
李初:“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告诉她就足够了!”
万万没有想到李初竟然只想动动嘴皮来搞定此事。
萧太后:“那你还留在东宫做什么?”
李初没有再回答萧太后,指着地上的尸体同德宝吩咐道:“尸体送到紫宸殿,我有用。”
人活着有活着的用处,死了自然也有死的用法,李初一向用人不走寻常路。
德宝瞪大眼睛,但不敢不听李初的,李初竟然说了人是有用的,定然就是有用的,不给李初用要是坏了李初的大事如何是好?
“是!”德宝应下一声,萧太后:“群主,把尸体送到紫宸殿,你不怕武后嫌弃?”
吕太后先问了萧太后:“要是换了你,你嫌弃?”
萧太后:“当然不会嫌弃了,能尽快查清诸事,谁会嫌弃。”
就是啊,只要能查清楚诸事,弄清楚在这大明宫里有多少萧王两家的人,有多少想要他们死的人,不管要武媚娘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带一具尸体回紫宸宫罢了,不值一提。
李初抬脚往紫宸殿去,而白蒿在殿前等着她,显得格外心急地问道:“公主……”
想问的话在看到李初后面侍卫抬着的尸体时微微一怔,尸体是用白布盖起来不假,瞧不清人脸,可是白蒿追随李初多年,李初是个怎么样的人她有所了解。
“看来你知道的事情不少。”李初一瞧她的神情淡淡而犀利地说,白蒿连忙地否认道:“不,我没有。”
李初笑了笑,意味不明,看得白蒿心里直发毛。
李初道:“想去看看死的是何人吗?”
不与白蒿争执,只是询问她是否想上去看看尸体,瞧瞧死去的人究竟是谁?
白蒿脸色越发的难看,李初望着她,“我特意让人抬回来让你瞧瞧的,你确定你不看一眼?”
“是,是谁?”白蒿听到特意二字,心下止不住的发颤,她不想面对,不想看到人死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尽不如她的意?
李初道:“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这宫里宫外有多少是你们的人,才死一个罢了,只要不是你最在意的一个人,谁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是不是?”
“不,不是的。不管你信不信,我不希望有人死,一个都不希望。”白蒿抬起头迫切的想将心中的想法传递给李初,希望李初能够相信她。
她盼望的是再无伤亡,无论是谁,都只想让他们可以平平安安。
“你跟在我身边这些年,你瞧得分明的,我无意为难人,不曾为难于你,也不曾为难于你的同伴们。当年我讨了你回来,留下你,因为我心里很清楚一件事,同你们一直纠缠不清没有任何的意义,你们为复仇而活,但我不是。我的世界和你们不一样。”李初朝白蒿提起一开始的自己有何打算。
白蒿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是怨是恨,是无奈,更是无能改变的痛苦。
“公主,你如果像我们一样的活着,家人尽亡,余生再无可能归家,家族尽毁,你会如何?”终是,白蒿问出李初,李初说他们的世界不一样,可是他们的开始何尝不是截然的不相同。
李初道:“身在局中,成王败寇是定数,输了,想再起来,复仇是没有用的,你们如果想要回家,想要重建你们的家族,杀了我,杀了我的兄长,你们依然改变不了眼下的局面,所以你们败,败得理所当然。”
他们如果是为复仇而来,尽可将他们都杀了,自然仇得以复,如果不是,他们的目的更多是想翻案,想让自己,家族,再一次堂堂正正的站起来,成为这个大唐中心的一员,像从前一样让人无法忽视的家族,杀人解决不了问题。
白蒿冷笑地道:“公主说得再动听,我们想复家族的荣光,在眼下的皇上,武后的手里更是绝无可能,杀与不杀他们,结果都是一样的。”
李初道:“想要改朝换代,你们不能明白家族因何而亡,怎么就能确定换成另一个人坐在我父亲的位子上,你们就可以安然无恙?”
脸一僵,白蒿无言以对,李初道:“路萧,你可认得?”
此问落下白蒿的眼中闪过惊慌,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我记得多年前和你们的相识,萧王两家的后人,你姓王,他是姓萧吗?路萧,萧路,我说得对不对?”
“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蒿连连否定,她不知道李初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路萧,更不认识萧路。”
李初眼中闪过冷光道:“不认识那样最好。怀疑一个人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巧合足以,你们想尽办法要混到我的身边来,或许更想成为我身边举足轻重的人。驸马,我的驸马,成为我的驸马,你们可以做多少的事。舍命相救,此番恩情在我显然对他有好感的情况下,自然可以顺理成章了对吧?”
白蒿望着李初,眼中闪过的惊愣,越是认识李初越久,她越是明白李初有多可怕。眼前的少女越发的成熟,心计谋略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在变化,她在李初的身边这些年,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惊心,多害怕。
敌人,成为李初的敌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或许稍有不慎,他们会都死在李初的手里,恰恰那是他们不愿意的。
“路萧,我在等你们把他送到我的手上来。”李初最后朝白蒿冷冷地一笑,笑得再是明媚不过,却让白蒿感受到无边的冷意和杀气,李初想杀他们的,因为他们一再的动手,因为他们的咄咄逼人,她要出手了。
“这具尸体你确定你不要看看吗?若是你不想看,我就让人拿下去烧了。”李初不忘指了身后的尸体,想让白蒿做下决定。
“等等。”白蒿心中的情绪不断地变化,相比起其他人或许永远不可能看到死去的人,她可以名正言顺地送人一程,她去看看,亲眼的看一看。
白蒿唤一声终是走了过去,站在那叫人抬着不曾放下的尸体前,掀开白布,终于可以看清她的脸,惨白无色的一张脸,死不瞑目的望着前方,不知她在看的究竟是何人。
“公主是否能让我为她收尸?”白蒿问了一句,李初道:“可以,一个死人,我不至于同死人计较。只是你要想清楚了,尸体交给你,你要在哪里安葬她。”
白蒿一顿,终是道:“只要公主愿意把尸体交给我,其他事我会做好的。”
看起来像是胸有成竹的,李初不在意地道:“好,随你。”
活人的用法,死人的用法,李初分得清楚,如人所愿,终也将如她所愿。
“公主,陛下让奴同你说一声,诸位宗亲在午后进宫的事已经安排妥当,公主要不要改期?”德宝从远处行来,把李治交代他办的事同李初细细地问来,要是李初想改,他这就去安排,保证不会让李初为难。
“不必,难道要为了他们什么事都不做了?他们盼着这样的一天,可是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一天。尸体交给她了,她想如何安葬就如何安葬,不必过问。”李初不忘同德宝吩咐一声,德宝应下。
白蒿的身份,德宝一向清楚,尸体送来了,李初竟然是为白蒿准备的,德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会想尽办法的将人盯紧的。
而李初走进房间,冲慈心道:“把人盯死了,所有同她有往来的人,一个都不能错眼的盯紧了,万万不能走漏一个人。”
慈心明了,连声地应下道:“公主放心,奴一定办好。”
李初速速前去沐浴更衣,随后往麟德殿去,李氏的宗氏们全都到齐了,看到李初有意的开玩笑道:“多亏公主,否则我们哪里来的机会在麟德殿有一席之地。”
“李歧,那仅仅是你,不代表所有人,瞧瞧我们欣哥哥,那定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李歧可怜啊,才说一句就叫人堵了,堵得伤心。
七嘴八舌的都说着李歧是个没用的人,麟德殿不用说了肯定没有他常来的机会,其他的人就不一定。
李初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有心开解她放松心情,脸上不自觉得露出笑容。
“不容易不容易,我们公主殿下终于笑了,看到你笑我们就放心了。”终于让李初露出了笑容,可不是让人大松一口气,不乏老实人将心里的话说出来,立刻挨了人一记暴击。
“长不长脑子,什么话都往外说,什么事都直说,傻不傻的你们?”气得人打完了人更是问上一句,以确定这人是不是傻的。
他们老李家的人怎么有这么样一个没有脑子的人,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太傻了。
李初道:“大家一片好意我领受了,放心,昨天的事算不得什么,若不是我有些本事,确实能用,他们哪里急得上赶的杀我。看看你们都没有我的待遇,我得高兴啊!”
反向思维一说出来,引得一众人微顿,随之都附和地道:“公主所言不虚,我们确实不如公主。”
在李初的带领下,他们做成了什么事,就算从前不一定明白的,眼下必须明白。
一众人不住地给李初戴上高帽子。李初道:“除了欣哥哥他们外放的不能回来,但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都派人送到我手上了,我在等你们,来让我瞧瞧,你们手里都有多少人说话了?”
李初手里有了两份名单,至于上面是什么,殿内的人都清楚,李初说着话先入座,也请他们一并的坐下。
每人都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公主请过目。”
全都要给李初递上去,曲和去一份份的收上来,尽都送到李初的手里,李初得来一份份的看起来。
“公主,上面签字请愿的人数,占比多少,全都写得一清二楚,公主仔细看想是看得分明的。”名单的格式得写得大家一目了然,定然是不能糊里糊涂的。
李初看完了,“很好,背后不靠着各家的商人都愿意改税收,目的只有一个,为自己的下一代准备。”
“商者重利,钱到手了,他们想要就是利,只要能得到利,能让自己的子孙万代皆可得利,那么他们愿意付出一些细小的代价。官商勾结从来不是什么避讳人的事,我们是防不了的,倒不如借此机会为国争利。”
凡事总是要有所取舍的,李初把关系弄清楚,李治也是理得分明,不会也不愿意轻易的让人夺起国家的利。
土地流失,税收减少,那么就要想别的办法开源。
李初这一手够狠的啊,一气将大唐最大的利都定下税额,往后只要国富,国库也会富的。
“公主之前的办法我们还担心行不通,不想才把话放出去,一个个都立刻愿意在这纸上签字,不为什么,就为了子孙后代。不过,此事确实可以做成吗?万一要是朝中的官员不许该如何是好?”商人是同意了,但是最难的一关在后头,比如那些朝中重臣,李初一下子将商人的身份提高,多少人不愿意,不乐意的?
李初道:“今岁大旱,多少商人开粮赈灾,有大功于社稷者,难道不应该奖赏吗?”
此话落下,有人僵住了,随后都笑了,“公主所言甚是,有大功于社稷者,只是奖赏他们的下一代,给他们机会可以参加科举罢了,有那富贵后的富人何尝不是弃了行商之道,转明为暗,三代之后以出仕。”
有些事大家都有数,办法各有千秋,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现在李初不仅是把事情摆在了明面上,让大家都知道这一回事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的,你想行商怎么都行,只要你有功于社稷,随便你了。
李初道:“我会将名单全部整理好,不日我会寻一个人上折,此事若是当真做成了,诸位都是立下大功的,将来都记你们一笔。”
要不是他们出力尽心的将事办好,事情岂有如此的容易,所以一定要记他们一功,不能让人认为他们家的人不记功劳。
“看公主说的,我们也是李家的人,自然是希望李唐的天下能好,能尽我们的一份力,做有利于大唐的事,都是我们应该的。”要记功了啊,记功的好,那也得装得谦虚些,就算嘴都乐得咧到耳根了,依然得说上一句半句谦虚的话。
“难得进宫,上回不是说难得看宫中的歌舞,顺便看看。”李初拍掌,立刻有人前去安排,听歌看舞,小日子可真舒服呢。
李初期间会问起他们各处的生意如何,都有哪些商人的生意有特色,她的小钱钱依然少,得多挣一点,报馆的投入要钱,养人要钱,想要收容孤儿退役将士,样样都得要钱。
是啊,近年战事稍平,退役归家的将士总要想办法安置,否则将来他们同样会成为大唐的问题。
再者战士战死沙场,受伤残疾,仗打完就没有他们的事了,话说出去未免太凉薄了吧。
李初同李治议起退役归家的将士如何安顿,最终定下若是身有残废者,朝廷自养,李治原想亲自拨出一些款项来做,最后又放下,只让李初以个人的名义行事,李治当时被吓得不轻,不太确定李治是不是在说笑。
“天下家国,该施恩的时候擅长把握机会,你能面面想到,事情更是你提议的,让天下将士领你的情,天下百姓知你的善,有何不可。我不需要这些恩情,更不在意百姓怎么看我,你需要,将来尤其的需要。”李治同李初说起过的话,李初从来没有忘记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初更不知如何面对诸事为她准备的李治好。
但此事利于朝廷,也是回馈天下将士的大事,李初断然不会推辞。
却也正是因为此事,李初的威望涨得令李初看得都心惊,太后们却叫一个兴奋啊!
好些年没有看到积分涨得那么猛了,只是安顿将士罢了,竟然一下子让她们的积分涨到一个新的高度,太让人惊奇了。
萧太后:“群主啊,你在背后收拢人心的一套着实厉害,我以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呢?”
作为一个领过兵打过仗的人,萧太后从来只问冲在最前面的将军,确实没有问起过败下来后那些不死不活的将军是什么样子。
现在受教了啊,这积分涨得人心里烫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