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姑母饶过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事到如今李重福明白,自己是生是死都在李初的一念之间。
和对待武媚娘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不同,李重福虽然身为庶子,但是这么多年在洛阳来,多亏李初照顾,所以也敢求李初网开一面。
“知道为什么在陛下要我在你和重润他们之间选择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处置你,让你去死?”李初扫过李重福一眼,想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犯下一个多大的罪过。
都是骨肉亲情,那么多年来,李重福和李重润一起长大,就为了争夺一个可能永远都得不到的太子之位,李重福就毫不犹豫的选择出卖李重润,难道不觉得可怕吗?
“因为我先对不起大哥。”李重福不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是他以为这件事情可以按照自己想的发展下去,如武媚娘的性子,在听到这样的告密,第一时间就会下令处置李重润。
只要李重润他们一死,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李从福都做了什么。
万万没有想到李初居然会在这里,也就令所有的事情横生枝节。
“你是明知故犯。你们是骨肉至亲,但是为了所谓的权势地位,你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你的兄长。将来你也会为了所谓的权势地位出卖任何人,包括你的父亲,也包括我。不忠之人最是令人不齿。”李初相信就算武媚娘真的处置了李重润他们兄妹,也绝看不上李重福这样的人。
如同当年武媚娘任用酷吏,但是真正到最后为武媚娘所器重的依然还是那些铮铮傲骨,有真才实学的能吏。
李重福,不过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姑母我真的知道错了,求姑母网开一面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连连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希望李初可以饶恕自己。
李初摇了摇头,“方才陛下让我在你们之中选一个人去死,如今竟然重润他们不需要死,你,我也不会让你死。”
听到李初这番话,李重福大喜过望。
能够死里逃生,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欢喜的事情。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做过的事情我会昭告天下令所有人都知道。”武媚娘没有真正的放过李重润和李仙蕙,贬为庶人,这也是不小的惩罚。
同样的李初决定把李重福做的事情告诉天下人,也不是不处治李重福,而是让天下人一道指责这样的小人。
一个不忠的人,从今往后没有一个人敢和他往来。
就让他这一辈子都为自己今天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明白所谓的忠义有多么难得。
李重福为自己逃过一劫而高兴,压根没有意识到李初这番举动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浑然无所觉的人终将会自食其果,李初并不想再和他说什么话,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
“多谢姑母!”死里逃生,李重福不断的向李初道谢,李初冷笑的道:“你不必谢我!”
李初给李重福的惩罚将会一辈子跟着李重福,现在李重福并没有意识到,但将来总会明白的,到时候只怕李重福恨不得今日死了才好。
无知的李重福现在为自己能活下来欢喜,李初让他退去,他更是生怕李初会反悔,心急的连忙离开,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禀告,张易之和张昌宗来了。
不用说,必定是李重润和李仙蕙做下的事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如此被人折辱,他们并不愿意承受,这个时候迫不及待的就想让武媚娘处置李重润和李仙蕙。
李初虽然现在被武媚娘留在宫中,母女同住一个宫殿,但是房间多得数都数不清,眼下李初来见武媚娘,正说着朝中的政事,一个两个的冒出来,武媚娘走了,李初依然要留下批阅奏折。
人家来此求见的是武媚娘,李初听到只道一声去禀告陛下,低下头又看起奏折来。
可是没想到代承随后进屋道:“殿下,陛下之意让你见见两位国公。如何处置由殿下告诉他们。”
正忙着看奏折的李初闻之拧起眉头,一脸莫名的看向代承,面对李初询问的眼神,代承瞧了一眼又低头垂眉地低声回答道:“公主,陛下之所以会改变主意都是因为公主殿下,由公主殿下出面解释,公主殿下以为不妥?”
定然是武媚娘的原话,李初明白了,点头道:“好,回去告诉陛下,我知道了。”
“那奴去请两位国公进来。”代承相信李初说知道,定会把这么两位的事情解决好,不会让人闹到武媚娘的面前。人,代承得去把他们请进来。
“有劳。”李初微颔首算是谢过代承,代承岂敢受之。
那么多年过去,好像李初从来没有变过,一直看着李初长大的代承有时候看到身边的人变得面目全非,独独一个李初一如从前,心中感慨总是分外的多,眼下...
罢了罢了,有些事不是他该管的,做好份内的事吧。
很快张易之和张昌宗走进来,看到坐在王座之下批阅奏折的李初,不见武媚娘,两人微微一怔,依然守着规矩地见礼道:“拜见公主。”
李初一直都在低头批阅奏折,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声音,李初好像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望着他们道:“何事?”
“我们是来求见陛下的。”张易之不喜欢李初有事说事,没事快滚的态度,拧紧眉头想表露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满,不想李初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只一眼吓得张易之满脑子想争面子的想法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方才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样的念头。
李初将笔放下才道:“你们求见的陛下,却来见的我,难道你们不明白什么意思?我从来不喜欢你们,若不是陛下有意,我绝不会在私下见你们。”
装糊涂吗?李初不乐意奉陪,再说他们两个是为让武媚娘处置李重润和李仙蕙来的,不怀好意的人,李初更是不想见到他们。
武媚娘也不知道又在打的什么主意,难道认为李初和这两个人多接触能搞好关系?
别逗了好吧,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两个不算精明的人,仗势欺人太过,一个连自己都不懂得收敛约束自己的人,李初从来不喜欢这样的人。
“陛下,陛下为何要让我们来见公主殿下?”正常来说意识到是武媚娘不想见他们,而让李初出面招呼他们,就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武媚娘不想看到他们,那么别管为什么,问题都不宜问出来,纵然要问出来,也不应该问的李初,毕竟做主的人并不是李初。
“这个问题不该问我,你们该去问陛下。不过,陛下不想见你们,你们今天是没有机会问这个问题。你们为何而来说与不说?若是不说的话,请回。”武媚娘把奏折都给李初看,李初的事情多着,没那么多的时间管眼前的两个人,只想让他们自哪里来回哪里去。
张易之听着李初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态度,气不打一处来,被武媚娘宠得久了,久得以为自己甚是了不起,却是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如今也想对付起李初来?
“公主殿下,今天我们非要见到陛下不可。”张易之狠狠的瞪了李初一记,似乎十分恨极李初拦着不让他们见武媚娘。
李初...很是无辜,谁拦着不让他们见武媚娘了,分明是武媚娘不见他们,关李初什么事?
萧太后很清楚李初此时的无辜,提醒一下:“上回群主拦过不让他们进见武皇的事,你自己忘记也别当大家都忘记,尤其是被你坏好事的人。自然,他们会觉得眼下武皇不想见他们,定然也是你搞的鬼。”
李初望着这么两个以色侍君的人,作为一个凡事靠自己,从来不想靠父母的孩子,最是看不上的就是这样的人。
“随意。”李初上回拦是拦了,那也不算拦,仅仅不过是因为武媚娘连他们姐弟都不见,见这么两个男宠算是怎么回事,李初容不得罢了,现在拦下他们,完全没有理由。
萧太后:“我总觉得武皇有意在挑拨你和这二张的关系。”
...李初拧紧眉头,或许有些事萧太后不太行,情商高这一点,总能最快的洞察武媚娘的想法,所以李初细细一想也觉得极有可能。
张易之想表现出自己一定要见到武媚娘不可的决心,没想到李初完全没有要为难他的意思,想等就等着,这里又不是只有李初一个。
李初:“随便,如今陛下如何出招,我只需要以静制动。”
且看武媚娘能使出多少的手段来,等到武媚娘用尽手段,合适的时候李初会反击的。
吕太后:“群主这样沉得住气,我觉得武皇肯定气得不轻。”
宣太后:“和武皇这样的对手过招,不沉得住气,在明显武皇占据上风的时候与她正面叫板,完全就是给武皇机会将群主连根拔起,怎么看我们群主都不是会犯这种错的人。”
太后们聊起来,越是到了关键时刻,更是要保证理智,绝对不能轻易出手。
如今张易之和张昌宗太露脸,评价起张易之此时的表现,深以为张易之现在是想耍无赖,想让李初为难,可是李初又不是其他人,怕他在武媚娘的面前告状。想留下来等武媚娘,留着呗。
李初丢下随意两个字,让张易之爱咋的咋的,低下头批阅奏折,连个凳子都不叫人给他们送上去,着实是个坏人!
“兄长,我们最好别和安定公主正面对上。”和张易之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不同,张昌宗胆子小,却看得分明,李初在武媚娘的心里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就算武媚娘心里极是忌惮李初,却不会对李初做出任何伤害李初的事情来。
张易之总觉得李初不喜欢他们,这也是个事实,然而张昌宗总觉得,不喜欢和要整死你是两回事,在别人那里怎么样张昌宗不能确定,可是张昌宗认为在李初的心里,她不喜欢他们以色侍君,但只要他们安安分分,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来,李初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现在是她步步紧逼,我们是来见陛下的,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陛下怎么会不见我们?”张易之同样小声地回答,希望眼前的傻弟弟可以明白一个道理,眼前的李初并不是一个软柿子,要说李初不想从武媚娘的手里得到权势地位,他一个字都不信。
“兄长。见不见我们由陛下决定,安定公主可以进言,一如你也曾在陛下的面前常说安定公主的不是,陛下却从来不曾放在心上。陛下不是由旁人说两句话就能听的。否则我们早就被赶离陛下的身边。”张昌宗小声的劝,情况利弊都与张易之分析起来,希望张易之可以清醒一点。
却不知他们虽然话说得小声,一字不落的传到李初的耳朵里,李初虽然面上不为所动,改奏折的动作同样没有为他们的小声交谈而有所迟疑,暗中同太后们说起:“比起张易之,张昌宗虽然胆子小,人也怂,至少带点脑子。”
李初听得见他们兄弟的谈话,太后们可听不见,七嘴八舌的追问张昌宗说了什么,叫李初如此的夸赞,李初便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们。
萧太后感叹:“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一个瓷娃娃一样的男人,平时连和我们群主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却对我们群主有如此高的评价。”
吕太后:“这是本能的反应,我们群主哪里看起来像是要和他们两个男宠争宠的样子?”
孝庄太后:“同为男宠,张易之过于张扬,张昌宗这样的人,比起张易之要危险,群主,小心。”
当年武媚娘分明看中的只有张昌宗一个人,张昌宗最后把张易之举荐给武媚娘,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张昌宗是个极其擅长审时度势的人,也就意味着他会在最让人及不胜防的情况下给人致命的一击。
孝庄太后的说法李初十分认同,张昌宗有胆识更有见识,虽然装得很怂,却不一定是真的。
人为了自保都会擅长伪装,谁敢说张昌宗这副模样就不是伪装?
“如果不是安定公主在陛下面前过谗言,陛下怎么会不见我们?”张易之面上尽是愤愤不平,眼刀子直往李初身上耍,恨不得往李初身上捅几刀,让李初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机会在武媚娘的面前说他们兄弟的坏话。
李初听到此言,抬起头猛然看向张易之,吓得张易之整个人一个激灵,虽然背地里敢说李初的坏话,却不代表他敢和李初正面对抗。
发觉李初的目光依然落在自己的身上,张易之赶紧低下了头,掩饰眼中的惊恐。
“兄长不要抬头,千万不要和安定公主对视。安定公主此人,就连陛下都不敢小觊,我们这等借陛下权势站在安定公主面前的人,有什么资格和安定公主叫板?请兄长三思。”张昌宗意识到李初看过来的目光带着警告,赶紧安抚自家的兄长,让他千万不要再得罪李初。
就是想和李初叫板的话,也千万不要再说出口,否则当真惹怒了李初,他们绝没有好下场,人要识时务,以卵击石那是蠢人才会做的事情。张昌宗并不想死得太早。
“可是你也知道,现在是安定公主不肯放过我们。如今连陛下都见不到,我们怎么证明自己还得陛下的欢心?没有陛下的欢心,外面那些人更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如今我们的地位并不稳固。”张易之面上露出为难,为了达到现在这个高度,他们兄弟连尊严都可以舍弃,怎么可以轻易退却。
“我和兄长说过很多次,安定公主虽然不喜欢我们,却不一定是我们的敌人,只让我们不曾咄咄逼人,为难安定公主,安定公主就不会为难我们。以我多年对安定公主的观察,安定公主就算再不喜欢一个人,但是为人正直公平,绝不会因为心中的一点不平就千方百计陷害于人。”
“所以兄长你要听我的,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动任何和安定公主为敌的念头,方才你也看到了,你不过说了一句话,安定公主却敏锐的察觉。”相信放在眼前发生的事情,最是无法让张易之不当一回事的。
张昌宗趁这个机会,让张易之意识到李初的可怕,从今往后都不要再动任何和李初为敌的念头。张昌宗巴不得李初可以表现得在厉害一些。
虽然心中依然愤愤不平,但是不能否认刚刚李初看过来的目光中带着的警告,很显然他的那些心思,李初或许都已经察觉。
想到这个可能张易之心中更是不安。细想自己这么多年来和李初的交手,其实明里暗里张易之没少在武媚娘的面前说李初的坏话。
奇怪的是,张易之不管怎么说别人都可以,但是一旦牵扯上李初的事情,武媚娘却特别的敏感,根本不允许张易之多说。
就像张昌宗所言,武媚娘对李初的庇护超过任何人。
“如果说这个世上陛下最信任的人是谁,绝对是安定公主无疑。我们虽然是陛下的枕边人,却不是最让陛下信任的人。”现在这个时候,张昌宗就得给张易之牢牢的巩固一个概念,那就是得罪什么人都可以,就是不能得罪李初。
只有张易之牢牢的记住这一点,往后才不会和李初犯上。
张易之想证明给张昌宗看,事情并不像张昌宗说的那样,武媚娘信任的人应该就是他们兄弟。
“兄长不要自视甚高,你要知道如京我们侍奉的人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女皇帝。陛下能够凭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就不是一个寻常的女人。就算陛下再怎么喜欢我们也抵不过她对江山社稷的看重。”张昌宗显然很理智,不断的提醒张易之不要把自己的份量看得太重,把自己的位置抬得过高了,只会让自己摔得更痛。
咬住下唇,张易之瞪向张昌宗,“这些话你什么时候想到的,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提?”
张易之都已经和李初叫起板来了,坚持留在这里非要见到武媚娘不可,没有注意到李初刚刚看他们的眼神?
“在安定公主看来,兄长的表现只是耍耍小脾气,无伤大雅。”知道张易之担心的是自己刚刚立下的誓言,不见到武媚娘绝不离开的话。张昌宗却以为李初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所以让张易之也不必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