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信看着眼前的女子向他伏了伏身,“那民女就?不耽误信王办事了,先?行告退。”
安信点了点头?,“郡主慢走。”
两个人对于她的身份自说自话?,坚持在各自的领域。
孟不疾把竹筒拆了,情报递给了信王。安信拿过来一看,一是通报了他近日去直淤国的事,还有就?是探得的他几个兵营里共有多少?兵力?。
看完上面的数字,安信语气懊悔,“哎呀,早知就?让她们得逞了,这数字真是哪也不沾边。”说着把纸条给到了孟侍卫手上。
孟不疾看完道:“这大?未的皇上真无用,这种情报也信,白养了这些人。这是要气数尽了吧?“
安信:“尽不尽的也不是咱们说了算的,那不是还有位太傅大?人了嘛。”
孟不疾:“刚才那位郡主,就?是厉云的夫人吧。怎么跑到咱们这里来了,是被休了吗?”
“不要背后说女子的小话?,你不是也有人在京都吗,没听到什?么?”
“没有,我的人自然都是传大?事回?来的,这种高门后宅轶事,传回?来干什?么。”
安信摇头?:“还说人家皇上白养了人,我看我也快了。后宅轶事?京都那个地方,就?是个外?室,都能挖出正经东西来,后宅有时是第一时间反映前朝事的地方。这也得我教??
“我错了,我这就?让人去打听。”孟不疾又说:“不过,这位郡主倒是个很有智慧的人。”
安信笑?:“她素来如此,惯会?扮猪吃老虎。”
孟不疾:“王好像很了解郡主?”
安信不语,他只是想起了第一次见?这位郡主时发生的事。那要从一场宴会?说起,一场相亲宴会?说起。
当时黄将军看上了他,说是给郡主议亲,去的人也不止他,但大?家都知道其实?是在给他与郡主制造机会?。
安信不想趟京都这混水,但又架不住老将军的盛情,也是巧了,当时他刚结束每年都会?有的军营特训。这是信王特意给自己安排的每年惯例,目的在于保持武将的兵感、战斗力?。
军营特训是很苦的,模拟的就?是真正战争实?况,没得吃没得喝,只保证基本的活着,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训练,还要拼杀,要分?出胜负。
除了战争是假的,不会?真的死人外?,其它一切都是真的,刀剑是没开刃的,但招数是真的,打在身上也是真疼,能青能肿的那种,还有近身肉搏也是真的,一场下来,不管输赢的哪一方,都是鼻青脸肿的。
可以说,一场特训下来,胜方与输方都不容易,都要缓上几日才可再进行平日的常规训练。
去到京都与郡主相亲,就?是在他刚下特训时候发生的。他晒得黝黑,头?发打结,胡子拉碴,就?连声带都因那几日喊阵出了问题,粗粝不说,还有个后遗症,不会?小声说话?了,一开口?就?是大?嗓门。
以这样的面貌去见?郡主虽不是安信故意为之,但潜意识里,他多少?也希望这样可以吓跑郡主,让郡主看不上他这粗人,老将军的一番美意就?算不上是他辜负的了。
安信的想法,不能从一个男儿郎嘴里说出拒绝女子的话?,但女子可以拒绝他啊,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但安信得承认,第一次接触郡主,他对她确实?有好感。谁能对郡主没好感呢,美丽大?方,仪态万千,难得的美人。
不止,她还不是白痴美人,那一墙之隔,女子们的宴席上,郡主种种表现当真是让人感到意外?,原来大?家闺秀还可以这样损人,还可以这样说话?,这样行事。
当时安信所?处的假山小亭上,三位陪绑而来的公子哥,有两位对郡主的言语、做派不做评价。而另一位,与他对弈的厉公子,也就?是郡主后来的夫君,现在的太傅大?人厉云,对此颇为看不上。
宴席结束后,那位表面上看上去冷淡的厉公子,却邀他同游。两人游到一个园子,就?听到前方有人在说话?。
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声道:“我就?知道是她,我是怎么得罪的她,处处与我作对,刚才如果不是她提了一嘴,她们吵她们的,怎么会?注意到我。我招谁惹谁了,吃着饭吃得好好的,被她一句提了醒,注意力?都到了我这里。”
“主子别理?那姚家女,我们去厨房再拿些菜回?去,你好好吃没人打扰。”
听到这里安信与厉云自然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了,是在宴席上被硬生生要求做主的郡主,在发泄不满呢。他们互看了一眼,一瞬间达成了默契,停步驻足,无人发声,耳朵却都支了起来。
要说离得可是不近,声音若有若无,但安信会?看唇语,借此辅助,他能听清郡主说了什?么。但见?那厉公子,微低着头?,并没有朝郡主那边看,可看他这意思,他也听得到。
安信暗暗吃惊,一个世家小公子,文官之后,竟然耳力?如此之好,想来不会?是个练家子吧。
那边郡主的声音又起:“安桃你去传舌,姚家小姐今日所?穿鞋子与去年我踩了泥扔掉的那双同款。”
“平梅,你去找小伍子,让他在那条小泥路上提前等着,见?了那姚小姐,就?给她来个他的绝活,不用重了,狗啃泥就?行。”
其中一个丫环劝道:“主子,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您平常不是一直要我们隐忍低调的吗。”
郡主:“这回?我就?是气不过,不出这口?气我饭都吃不香,她都在我身上使坏了多少?次了,还不兴我反击一回?。不过是在泥里摔个马趴,我心里有数的。”
安信是听明白了,是让丫环先?去传那位小姐的闲话?,让那小姐急于从某条路上离开,那条路有泥不好走,而郡主的人就?在那等着伺机而动。像他们练武的人都知道,一个小石子就?能绊倒一个人,所?以,那位总找郡主麻烦的姚家小姐摔在泥里,就?是郡主解恨的方法了。
安信觉得这能解什?么恨呢,要是他的话?,肯定更狠,而那位厉家公子,却冷笑?道:“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一句话?不合就?要害人,竟骄横至此。”
当即安信就?觉出他与这位厉公子不是一路人,怎么在他眼里的一份可爱,到了厉公子口?中就?全是缺点了呢。
安信当时还生出一种想法,这厉公子是看不上郡主了吧,长得如此风光霁月的一个人,被郡主看上的可能很高,他看不上郡主,是不是意味着与郡主就?没了可能,那他的竞争力?是不是提升了?
这想法一出,就?被安信按了下去,不过是个长得好看性格有趣,一面之缘的女子,怎么还生了竟争的心了,不要冲动,要冷静。
后来,他是彻底冷静了下来,那个心口?不一的厉公子,对郡主展开追求,而郡主也同样心悦于对方,一段姻缘就?此成就?,根本没有他的事。安信没有什?么遗憾,这件事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如释重负地回?了封地。
如今,见?到故人,陈年往事被翻了出来,郡主刚刚与他相见?的感觉,与几年前京都见?面交谈时并无两样,如果不是当年更早之前,不经意间瞥到过郡主私底下的情态,又怎么会?了解到真实?的郡主呢。
就?在远在信城的信王在回?忆住事的时候,京都,厉府,厉云忽然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刚刚是在做梦,他既庆幸又黯然。梦醒时刻虽不算好,但梦中人、梦里的事还是美好的,好到如果没有最后一段,他想一直梦下去,不想醒过来。
他竟是梦到了第一次与郡主相见?时的场景。他像是个入了梦的旁观者,重新看了一遍当时的种种经历。
宴席上郡主被其他大?家小姐要求站队做主,她自贬身份伏低做小,说她做不了主,她还不如她的妹妹能力?大?呢。
当年自己是怎么觉得来着?看不上,看不上她的卑微退缩,而现在他发现,再没有比她更清楚自己处境,更清醒的上位者了。她不是懦弱,她是大?智若愚,真聪明。
他想看清她说这话?时的表情,想好好看看她,但还没等厉云做到,梦里的场景变了,他与信王来到了后花园。为什?么会?和信王在这里?是因为他要知己知彼,破坏信王与郡主的可能,娶郡主是他的当务之急。
他们在偷听,记忆中,郡主说了让他看不上,甚至生气的话?。可现在再听再看,他只觉她的不易,堂堂郡主被人欺了去,却只能用些小女孩的手段去撒气。
心里泛酸,想上前过去告诉她,不用如此,我会?帮你。但旁边的信王却先?行了一步,而黄凝却好像认识他一般,看见?对方就?笑?了,还嘟着嘴跟信王告状,说有人欺负她,让信王替她做主。
厉云当时就?急了,她在做些什?么,在胡说些什?么,她要找人做主不应该是找他吗。想上前分?开他们,但他怎么都追不上那二?人,那二?人越走越远,也听不到他大?声的呼唤,头?都没有回?一下。
梦,就?是做到这里厉云醒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