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麟一顿,她不是真心要下嫁,她想要的是个傀儡丈夫,不干涉她,不会拖她后腿,最好?还能相助她。
安雪麟微笑道,“那陆厂督的下场岂不是很惨?”
姬姮耷拉着眼,她给过?陆韶机会,但是陆韶太贪婪,给她当奴才他都不满足,他已经权倾朝野,他手中握着兵,父皇把理政权还交到了司礼监头上,只要他想,太监也能做皇帝,他讨好?她那么多也不能让她放下芥蒂。
因?为,他把她当做了私宠,她厌恶这种关系,所以她一定要颠覆!杀了陆韶也在所不惜。
“你掌了户部后,想牵制他很容易。”
安雪麟道,“微臣会尽全力让他放殿下自由。”
六部中属户部和吏部最重?要,吏部监管科考,户部则掌控着整个大魏的财政。
御马监的皇庄供后宫开销,真要是遇到民间那种灾情?严重?的,无法?腾出多余款项供给,比如幽州旱灾加瘟疫,主要还是靠户部调出赈灾款,户部的钱不止用于赈灾,比如陆韶手里那六十?万将士的军饷从户部出,每年户部还要腾出一笔钱给将士们购置武器盔甲,更不用提其?他杂七杂八的用度。
要不然陆韶为何会帮着安雪麟去查私茶,陆韶需要自己人安插进户部,这个关键点?安雪麟向他投诚,他自然是接纳的。
姬姮轻笑一声,这话好?听,但她已经不信任何人说的了,当初陆韶也说过?为她赴汤蹈火,后来还不是将她禁锢,她只要人做事,若安雪麟和她成婚后安分守己,她自当和他相敬如宾,若他有一丝异动,她绝不会像对陆韶那样手软,定立刻杀了安雪麟。
她踱着步子出了厢房。
安雪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挥掉膝盖上的灰尘,闭目轻嗅房中还存着的余香,这公主傲过?了头,只以为她能左右所有人,可是哪个正常男人会容许自己的女人忽视自己。
陆韶若真倒台,他成了公主驸马,他自然要履行驸马的责任,疼爱公主是必要的,但是也不能让公主太过?放肆。
毕竟大魏是姬家?的天下,他再对公主有想法?,也不会越过?皇权,他只认皇帝。
——
姬姮回公主时,屋内刚掌灯,京墨走出来看到她便笑,“殿下可算回来了,那满袖招委实远,您就是想去吃他们家?的罗汉上素,奴婢给您把他们的做菜师傅请进府也成,哪儿用的着跑过?去,还不准奴婢跟着。”
她搀着姬姮入内,姬姮扫过?她,没理她。
这么多天,陆韶在公主府进出,京墨在他跟前毕恭毕敬,她看得出来,京墨对她已经没有以前忠心了。
“陆厂督那边递话来,他戌时带大夫来给您看病,”京墨蹲地上给她褪鞋,拿来木屐让她穿上。
旋即搀她进盥室洗漱。
小半个时辰再出来时,陆韶已经等?在外屋,京墨服侍姬姮躺下,连忙放好?围帐,才开门避让到墙边。
陆韶领着大夫走到床边,柔声说,“殿下,这位是住在洞庭湖边的柳照骆柳大夫,他最擅长看一些怪病。”
姬姮便从围帐里探出胳膊。
陆韶跟柳大夫说了个请字,柳大夫便上前来给姬姮诊脉。
他停顿好?一会儿,撤手道,“九殿下患的是软骨症,服食多了肉苁蓉和云草所致。”
姬姮心口一跳,腾的要掀围帐。
陆韶晃身挡在床前,问柳大夫,“可治吗?”
柳大夫抚着胡须笑道,“可治,这肉苁蓉是补药,云草也是补药,但它们放一起相冲,人吃多了就有骨头发软的毛病,若殿下成婚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成婚确实有些遭不住,待草民给殿下开药,按着这个药方吃上一年左右,这病自然就好?了。”
陆韶点?了点?头,朝京墨递眼色,京墨便领着柳大夫去外头了。
姬姮拽开围帐,推搡他道,“你为何拦着本宫?本宫不能问话?”
陆韶反手握住她,坐床头看着她笑。“一般人自来受不了您的脾气,柳大夫性格古怪,臣让缇骑去请了多次,他才勉为其?难上京,可不能让您得罪了。”
姬姮蜷腿做他怀里,手挂着他的脖子,抬起眼从他的眉眼看到唇,她当真喜欢这张脸,哪怕他现今惹她烦了,这脸还是她最喜欢的样子,他笑起来仍带着随和,眉梢上都洋溢着志得意满,似乎又有了少年气。
她说,“你跟本宫说实话,父皇的身体能好?吗?”
陆韶一手固在她腰际,安慰她道,“您别胡思乱想,陛下只不过?是操劳过?度,歇一段时间估摸还能复原。”
其?实他没法?跟她说,皇帝的底子坏了,皇帝这些年勤政,白天黑夜都没得休息,早耗尽了心力,这不是病也不是伤,太医院的老?太医也只能开补药吊着。
姬姮枕到他肩头,恍惚着说,“你替本宫做了很多事。”
这两年,陆韶为她报了仇,替她建军,还找来了给她治病的大夫,她坦然接受着他给予的一切,若说没半点?波澜,那绝无可能,她也曾想过?拿他当忠仆待,只要他做事,他们之间的苟且中断,她断不会想着杀他。
可陆韶只想跟她继续纠缠。
陆韶摸着那头墨发,心间温暖,原来她不是冷血无情?,她也记得自己为她做过?什么,只是她太在乎身份,执拗的不愿意承认他。
他低声说,“臣应该的。”
姬姮拨开他手,自顾卷起被子,说,“若父皇不在了,本宫下嫁给你,你当真会继续做臣?”
陆韶和衣侧卧在她身边,深深凝望她,“臣毕生所求就是殿下,臣会将殿下护在手心,您想要权势,臣拱手相送,绝不碰一分。”
姬姮肃寒着脸,这只是哄她的话,她不能信,皇弟年幼,她也还没立直,他们如同待宰的羊羔,决不能轻信刽子手。
皇弟才七岁,怎么也得长个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