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乔乔脚下被个石块冷不丁地一绊,眼见着便要摔倒。
夏茹惠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旁边夏如霄下意识想伸手去扶,想到?自己男子身份不太合适,忙又缩回了手。
倒是?最近的容锦反应最快,将手伸去乔乔的臂弯要扶住时,乔乔却腰上一紧,被身后的人轻而易举地拖住。
她原本前扑的姿势变成了后倾,更像是?不经意间跌在了那人怀里。
乔乔看着看向她身后脸色骤然?变得难看的容锦,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她一点一点地垂落视线,直至看见她腰上垂落的玄色袖摆。
苍白的手掌按在她的腰上,将她的后背紧紧按向自己,在这?么多只眼睛的注视下……
除了容锦一直在她身旁,其他三人走在后面,明明有一些距离。
三皇子搂着几乎快要成为别人妻子的女人。
气氛在这?瞬间又是?一凝,在旁人开口前,那只手又慢慢地松开。
“对不住,是?我冒犯妹妹了。”
夏茹惠心口猛地一松。
她差点忘了,乔乔是?他的妹妹。
容锦神?色恢复如常地又扶了一把乔乔的手臂,唯恐她脚软下来?。
“可有碍事?”
乔乔摇头,心口还砰砰地跳,又疑心方才贴在那人怀里时,他是?不是?也感受到?了这?番促促的心跳……
她不敢回头,也不想细究方才那一幕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也许少年真的只是?无意间的举动,可这?却让乔乔渐渐平静下来?的心思?又生出一丝不安。
“能不能提前?”
结束之后,乔旧乘着双辔马车离开,夏茹惠亦是?同夏如霄回去。
乔乔刻意慢了一步,等来?容锦。
她想要再快一些。
“乔乔,布置好的人手诸多,届时还牵涉到?京中府衙的行动,只怕提前不了……”
容锦询问她,“你仍旧不能放心?”
乔乔想要否认。
可她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明明乔旧已经放弃了,他今日?只是?顺手捞了她一下,可她却仿佛有被害妄想似的,令她心中惶惶难安。
“我会暗中派人保护你,在那日?之前,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近于?你。”
容锦与她承诺。
乔乔慢慢松懈下来?,亦是?意识到?自己过?分的紧张。
“许是?我太紧张了。”
“只是?这?些时日?若有事情你便传信于?我,横竖我是?不会再出府来?了。”
她低声地说道。
容锦看着她谨慎而小心的模样,答应了下来?。
乔乔回府之后,果真便交代了潇碧这?段时日?若再有其他府里千金的邀帖亦或是?宫里的召见,便称她病了,哪儿都不去。
她开始整理?自己这?段时日?收拾出来?的细软。
比起?上一次失败的经历,这?次乔乔将珠钗换了钱后,都折成了银票,缝在了衣角缝隙里面。
只是?为了确保这?次的万无一失,她却连潇碧都没有说。
要一个人完成这?些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好在一切在十九日?前乔乔都暗中做好准备。
十八那日?,始终没能再约乔乔出来?的夏茹惠终于?忍不住杀上门来?找乔乔。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时日?总回避着我?莫不是?觉得我又配不上做你的嫂嫂了?”
夏茹惠问。
乔乔讪笑了两声,让人准备糕点来?,又甚是?大方地说了些好话哄她。
夏茹惠被顺了把毛后,这?才将心中疑惑问出:“你可知昨日?我在宫里陪伴太后,三皇子也在宫中留宴,喝得醉醺醺的事情。”
乔乔摇头,她怎么会知道。
夏茹惠道:“我知晓你不知道,所以才说给你听的……”
“就是?……就是?昨晚上我好不容易遇见三皇子时,想约他去城楼上看流星,可他却告诉我,要出宫去城东。”
听到?城东二字,乔乔眼皮蓦地一跳。
“城东?”
“是?啊,许是?醉话糊涂了,他说他这?些时日?让人造了一个笼子,特意赶在明日?之前造好,方便将他那只兔子关?进去。”
“他上回便说他喜欢吃兔耳、兔眼、兔嘴是?不是?真的?他到?底是?喜欢兔子还是?讨厌兔子?”
夏茹惠心里一堆的问号,讨厌的话,为什么还要特意让人准备一个笼子去关?那兔子,喜欢的话,为什么又要残忍地吃兔子这?些部位?
乔乔惊颤地衔住了食指。
她满脑子都是?他要去城东,逮兔子……
她不会再天?真地以为他是?真的去逮兔子。
明日?去城东的,除了大皇子的人,便是?乔乔自己。
“乔乔,你到?底知不知道?”
他这?般古怪的话语,让夏茹惠想献殷勤都不知要从何献起?。
乔乔做不出笑,摇头说出“不知”。
送走夏茹惠后,乔乔便彻底地改变了主意。
她兴许要辜负了容锦。
原本便是?打算趁着这?件事情发生之后,趁乱离开。
可眼下,她却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往城东去了。
她谁也帮不了,只能帮她自己。
翌日?早上,乔乔准备乘着马车出门,却是?容锦安插的眼线过?来?。
“姑娘不必再往城东去,侯爷得知计划有变,所以安排了姑娘的替身,以保姑娘的安全。”
乔乔诧异。
容锦竟也得到?了消息。
“眼下往城西去,姑娘在一处别院等候,直到?事情结束再离开,这?也是?天?子的意思?。”
竟还牵涉到?了天?子……
乔乔抿了抿唇,只道自己注定要走这?么一回。
车夫将乔乔一路送去了城西一处别院。
然?而乔乔下了马车入内之后,见到?的人竟是?当日?在仙芳林中遇到?过?的大皇子。
容钦见到?乔乔,只反手推开手中折扇,一副潇洒的姿态。
按理?说,他今日?该带着去黑风寨的任务才是?,可他私下里却背着天?子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京兆尹。
乔乔心下诧异,却没有问出口来?。
容钦既然?为天?子办事,知晓她参与进来?也不足为奇。
在管事的指引下,她被领入了一间小屋。
“父皇将美人安置在这?里,却无人陪她,多不合适……”
他凝着乔乔的目光一错也不错,下一刻便也抬脚跟了进去,将那昔日?里撩拨那些美人的手段细细回想。
“殿下,黑风寨里的土匪已经被尽数斩杀,只是?没有找到?密室。”
外?面的人足足忙碌了三个时辰,京兆尹亲自前来?求见,却只能隔着门与容钦说话。
容钦皱了皱眉道:“继续去找,今日?太阳落山之前必须找到?,人手若是?不够,便叫桂七将我这?里的人手分一半带去就是?。”
他不耐地打发了京兆尹后,却换了副温和表情对屋中少女道:“乔姑娘且看,这?黄金如意与紫色珊瑚都是?上等品质,再瞧这?支花簪,是?前朝云后用过?的簪子,这?里还有棋谱孤本,名?家书画,你喜欢什么,都可以取用。”
乔乔看着那些眼花缭乱的物件,僵直着后背问他:“我何时能回去?”
容钦笑了笑道:“父皇的意思?是?,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毕竟我要确保接下来?确实用不到?姑娘了。”
在这?之前,容钦还想要试着打动乔乔的心意,填补他上次未能一亲芳泽的不甘。
他知晓乔乔与容锦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关?系,但容锦竟要派乔乔去做诱饵,未免也太过?于?不怜香惜玉。
再不然?,便是?与美人独处一室,滋味亦是?极美。
乔乔心下对他微有些反感,当下却仍作无事模样问他,“不知三皇子那里可会麻烦?”
容钦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额道:“我这?个真正的三弟向来?诡计多端,父皇不强行要他那令牌,也正是?怕他会销毁,这?才令我巧施妙计,我派出了三个能力出众的亲信去,想来?要他的命必然?是?没问题了。”
乔乔蓦地站了起?来?,“你要他的命?”
容钦笑说:“不然?呢,难不成我要与他过?家家不成?他若是?配合,自当留他一条性命,若不配合,缺胳膊少腿的又怪得了谁?”
容锦安排了这?么多,便是?想要留乔旧一条命。
可容钦却没这?个念头。
他更舍不得将美人送入虎口,索性直接派人埋伏杀了乔旧就是?。
也省得日?后有人与自己争夺皇位。
“殿下,三皇子已落网束手就擒。”
门外?传来?了他下属的声音。
容钦敷衍道:“知道了。”
他正欲准备安抚美人,外?面的人却恍若未闻,继续禀报道:“殿下,三皇子已落网束手就擒。”
容钦不耐地皱了皱眉,不知那人怎这?般没有眼色,甩着袖子转头便往门外?去。
穿过?一条过?道,率先映入容钦眼帘的是?院子里七零八落的尸体。
容钦脸色蓦地一变,快速下了台阶,往前厅中去。
“殿下,三皇子已……落网束手就擒。”
像是?鹦鹉学舌一般,那人满脸麻木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直到?容钦出现在厅中,那人才口吐黑血被人丢到?了地上。
尸体遍布了里里外?外?,一直蔓延到?门口。
就从容钦在屋里的时候,外?面便已经开始了一场悄无声息地屠戮。
容钦瞠目结舌地看着对面持着长剑的人,身后带着一群看似土匪打扮的人,实则却个个训练有素,与那军营里出来?的军士几乎无二。
“你疯了!”
遍地的尸骸,硬生生地把他这?个向来?诗情画意的郊外?别院变成了乱葬岗。
“你疯了……”
他蓦地抓起?地上一把散落的剑,面色狰狞,“等父皇知晓你做下的孽,只怕你也别想做劳什子三皇子了!”
那剑尚未出窍,他便被对方手里森寒的剑尖戳进了嘴里。
容钦一声惨叫,嘴角被割裂,瞬间跌坐在地上。
对面的人似在低声呢喃,“我去找她,可是?没有找到?……”
少年看向他,语气阴恻恻地问道:“皇兄,告诉我,你把她藏哪里了?”
周围宛若屠戮场般,充斥着血与尸骸。
容钦被斩断了一只手,痛得满地打滚,滚在那血泊当中,就连裤子也湿了一大团。
他哭着想要躲避,可遍地尸骸却无处可躲。
“你说她就在屋里,可她为什么不出来??”
乔旧擦完了剑,丢下手里湿哒哒的血帕子,恍若自言自语地道:“莫不是?皇兄叫得不够大声?”
容钦涕泪满脸,脸上糊着厚厚的血,捧着断了手的残肢跪在地上求饶道:“三弟……三弟,我是?你的大皇兄啊,你饶了我吧……”
话未说完,却又是?一声剧烈的惨叫。
少年挑中了对方身上一块完整的腿肉。
“她向来?最是?心软……”
“可见,是?大皇兄还不够可怜罢?”
外?面一声声地惨叫,浓浓的血腥气息终于?顺着缝隙,飘进了屋中。
乔乔慢慢地、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恨不得自己是?聋了,最好什么都没听见。
他疯了吗?
他竟然?在……弑兄!
容钦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渐渐消停,乃至最后,四周都是?一片死寂。
乔乔紧紧抱住膝,直到?脚步声陡然?间来?到?了跟前。
少年的脚步向来?像猫一般,唯有在极近的距离,才会发出些许动静。
这?是?她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乔乔紧紧阖上眼,不敢再看。
惊惧之下,她躲进了一个狭窄的柜子里。
因为她撞见了他弑兄的现场……
脚步声在柜子前经过?,然?后在没多远的地方忽然?停住。
“乔乔,乖乖地……自己出来?。”
少年垂眸,背朝着柜子,却又耐心地换了块新帕子,继续拂去剑上滴答的血。
阴沉的语气慢慢地在室内回响。
他轻轻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回音一般,重重地叩击着乔乔的心脏。
掀起?眼睑,看向对面模糊泛黄的镜子,在他背后的柜门瑟瑟地抖了一下。
他极缓慢地说:“我已经……”
“看见了你啊。”
***
少年的耐心其实并不是?很好。
昔日?之所以会放她离开船上,也并不完全是?被她的眼泪所软化?。
就像不明白乌鸦喜好吃腐肉一般,天?真的少女想要喂他吃草。
即便告诉了她,她兴许也会认定他可以去学会吃草。
那么只好亲自演示给她看,让她明白,乌鸦喜欢吃的东西,是?腐烂腥臭的肉。
无法被教化?,更不会被改变。
他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地狱里的低语,阴翳可怖。
如他所愿,少女心理?几乎要崩溃。
发觉自己竟颤抖地碰响了柜门,乔乔再忍耐不了这?样黑暗狭窄的空间,跌出了柜子。
然?后便直接看见了那双沾满了血的靴子。
颤颤巍巍地缩到?墙角,接着用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直至那片高大的阴影降落下来?。
他愉悦地与她分享这?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消息。
“你看,阻挠我的人,都已经死了。”
看着她自欺欺人的举动,他毫不避讳地将他的丑恶一点一点剖开。
在她的面前,展露无遗。
他从来?都没有打算遵守承诺……
“为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在船上告诉我?”
她捂着眼睛哽咽,有泪珠子从指缝里渗出来?,却始终不愿直视。
仿佛他是?个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为什么?
乔旧忆起?她在船上的话……
当然?是?因为她那些惹人发笑的话,天?真至极的念头,每一个字都是?对他的错误解读。
让他也无从告诉她,他的恶,他的卑鄙。
她怎么会觉得他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你年纪小,天?真一些也是?寻常。”
“我只是?想让你看得更清楚些……看清楚我的心意罢了。”
不是?他有多爱她,或是?多么卑贱的心意。
而是?那份下流的,龌龊的,充满了阴暗的心意。
更不是?她想象中那样有底限有道德。
剑尖不沾有一滴血,正慢条斯理?地划烂她的裙摆。
“看清楚了么?”
“乔乔……”
他的心,那样的肮脏。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921:07:18~2021-06-3021:2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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