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季节,土洼村里一声婴儿的啼叫,惹来了上上下下百十号村民的议论。
“老梅家的怀胎十一个月,可算是生了啊!”
“是啊,日子较其他家里的多了一个月呢,没少折腾人。哎,都说他家这胎羔子准是个男娃,也不知那走巷子的算的挨边儿不挨边?”
“要俺说啊,他家压根儿就没生带把子的命。”
“哟呵,老李家的,你这话咋个说法啊?赶紧的,给俺们几个说道说道。”
只见一个穿着掉了色的厚夹袄的大约三十多岁的妇人,嘴巴极快的磕着松子,非常有节奏的呸呸呸吐着皮儿。听到有人接自己的话茬,眼皮子由左至右划了个个儿,故意卖起关子来。
“咳,这你们都不知道啊?那祖上缺了德的人,老天还能给他留下个传香火的咋的?怕是每日里绕着黄粱做美梦呢吧?”老李家的嗓门很尖,但却压的极低,说到最后的几个字,竟还带着数不尽的嘲笑。这下围堆儿的女人便更惊诧了。
“老梅那人可是没话说的实诚汉子啊,咋会做啥子缺德的事儿?你可甭没事拉着大家伙穷开心啊?”张家媳妇边忙活着手里的活计,边笑呵呵的说出大家的疑惑。
“哪儿能啊,张大嫂,俺这可都是十成十的真话。”老李家的听人这么一说,突然顿下吃松子的动作,瞟了眼张大嘴巴等着下文的妇人们,说道:“这都是俺家那死鬼被窝里悄悄说下的,你们可莫要不信,更不能转脸对着别人瞎叽喳。可都记住了,俺才敢说!要不被俺家那驴丈夫晓得了,指不定回去还得揍俺咧!”
“不会不会,女人间的这点子事儿,哪儿能让家里头那些个管事儿的男人晓得了?老李家的快说快说,等下,俺们还都得赶着回家烧饭哪!”另一个妇女着急的催促道。
“是啊,是啊,老李家的,咱土洼村就你这消息灵通了,再不说,是要急死俺们啊这是!”几个女人七嘴八舌的附和道。
“呸,老娘今天就豁出去了,有了秘密不说,心里着实闷得难受,弄不准哪天还憋出病来,说说说,今日说了也图个心静。”老李家的一咬牙,狠着心接着言语:“你们知道不,这梅家啊,早年在咱这十里八乡的也算大户,莫说其他,仅手里顶好的田契就有几百亩。”
“唏……咋可能咧,你们瞧他家那日子过的,一顿野菜糊糊还不敢吃个尽饱呢,要是祖上有钱,还能到了这步田地?”
“就是啊,老李家的,不可能不可能!”
老李家的看大家不可置信的模样,倒是不急。因为她太了解这帮女人了,越是说的稀奇离谱不着调,她们越是心里犯痒。
她不紧不慢的继续磕着松子,说道:“急什么,这事儿还没说到一半呢。”
瞧着围听的人都没了声音,心里漾出几分得意,接着道:“这有钱人哪,都喜欢养他几房小妾,侍寝丫鬟,生下一堆儿子闺女,那个香火啊,甭说有多旺了。但到了老梅爷爷的那一辈,出了个不成器的东西,听说只是一个通房生的儿子,脑瓜子好使的紧。颇受当时的老太爷喜爱,破格儿将祖上基业由嫡长子的手中传承到他手里。可没想到啊没想到,后来才发现,越是脑瓜子灵活的人,他就越爱走些邪门儿歪道,家中的生意不理也就算了。贪淫好色,嗜赌成性。娶了几房大的小的胖的瘦的还嫌伺候的不够舒坦,整日里出去找些不正经的女人。哎……最后赌的是财产皆空,连那媳妇闺女都一同送入了女肆。”
“原来是这般破落的哟,这庶出的儿子是够缺德的,媳妇儿闺女都是自个儿最亲的人,竟也下的了这般的狠手?”平时最不爱说话的赵婶子也开始接腔暗骂。
“咳,这算啥子缺德,听俺往下说啊!”“没想到啊,这梅家嫡子,也就是现在老梅的爷爷竟是不认输的主,早在当家主权被剥夺以后便暗自入了帮子,当了响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