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你个疯婆子?糊你的嘴俺还舍不得那贵重的浆糊咧。”梅一柄稍微消了怒气,继续躺在床上,闭了眼睛,打算不再搭理自家那没个脾气的女人。
“唉我说孩儿他爹,你先不慌着睡,快些起来俺有事儿跟你提。”张氏过去拉起自家丈夫的胳膊,只是这人常年干庄稼地里的活儿,粗壮,岂是她一个女人能拉的起来的。
其实,梅一柄躺在床上,压根儿就没想再搭理这疯女人,因为,他的头实在是太痛了,一阵儿一阵儿的像有人在敲打自己的脑袋。
“是阿香的事儿啊,他爹!”张氏眼见丈夫闷头不愿意搭理自己,便吼了一声,等待反应。
梅一柄一听,慌忙掀开被子,昂着头问:“阿香啥事?”
“有人来提亲了,水湾村的一个俊小伙儿,说是上次去县城办事儿,大街上撞见咱阿香,喜欢得紧。回去拾掇了田契作为聘礼,今儿个便托媒婆来说了。”
“水湾村什么人家?”梅一柄这下彻底坐了起来,脑子转的的飞快。
“哎,这人叫石蛋儿,听说很是不赖,只是是个外乡人。家有五亩良田,给咱两亩做聘礼,还余三亩。小伙子上进,就听这五亩田还是靠自个儿老老实实挣下的。”张氏眉眼开来,说话间不经意就流露出满意的心情。
梅一柄又开是沉默,每次沉默他都是进入自己世界仔仔细细的思考,这是很漫长的一个过程。
阿香的确不小了,就近来这几家说亲的,恐怕越拖越难找着合适的。石蛋儿是个外乡人,那闺女嫁过去也就不会有婆媳之扰,不像她上面的几个姐姐,隔三差五就哭哭啼啼的回娘家诉苦,归根结底还不是夫家嫌弃自家太穷,成亲的时候只陪送了几件旧家具,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他沉重的叹息了一声。张氏急急地看着他丈夫,心想,跟他过了一辈子,就从来没弄懂过他的心思,譬如此刻,他在想什么,自己费劲心神也是难以揣测。哎……但愿……但愿她家小闺女能嫁个彼此相通的人,这样活着,也许更好。
梅一柄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他记得李仁富家的闺女秀儿就是嫁到水湾村的,于是,跳下床榻,一声不吭的奔出院子。徒留下还不知就里的张氏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发呆。
从李仁富家中走出来,梅一柄就一路上笑不拢嘴。直到进了家门儿,往破椅子上一靠,他这才算是安了心。对着站在一旁一直处于观望态度的张氏笑道:“去,把阿香找回来,这门亲,就这么定了!”
张氏一乐,裂开嘴巴露出两排黄黄的牙齿,扔下晌午饭不管,急急忙忙跑去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