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女娃子不嫁人总是会被说三道四。说的多了,梅一柄听着心烦,他寻思着,石蛋儿也过了二十,老大不小了,再说俩人前几日也订了婚,倒不如抓点紧把这事儿给办了。
他刚完成一步又不嫌累的马上思索下一步,梅一柄的一生总是在不断的操劳。前半生他想着能有块田,闺女能嫁个好人家,攀户高枝儿舒舒服服的安享晚年。如今他也别无他愿,希望自个儿养出的几个闺女能够少生事端,安安静静的过她们自己的日子,当然,有块儿田种着最好。
这下他如愿了,未过门儿的女婿先把田契送了过来,赶着收完这茬儿的小麦,就让老丈爹种着。只是两个村子相隔十里地,劳作起来不太方便。于是,他想了一个主意,又匆匆跑去李仁富家中。
“仁富兄弟,听说你们家有两亩地是当嫁妆送给秀儿的?”梅一柄闷着脸傻傻的问道。
李仁富未觉出其中意思,正要点头说是,旁边儿的金氏插着粗腰爆发了,她尖尖的嗓音极不中听:“好你个老梅啊,诚心来笑话俺家是不是?咋的,听说你家也要和水湾村结亲,女婿颠儿颠儿的送了两亩地来舔你那臭脚趾头了,是不是?秀儿他爹啊,亏你还整日里吧唧吧唧的夸老梅是个实诚人,那为啥子还要来取笑咱家嫁闺女送了两亩田的事儿?你说你说,今儿个要不好好的把这事儿说道说道,老娘我就不依了!”
梅一柄心中大惊,自个儿只是合算了下都是好田,若是能调换着种起来,岂不是更为方便吗?至少少了来回跑的脚程。却不曾想引起了李家媳妇的误会。他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活了大半辈子肚子里装的事儿都能把村头儿的那条河填满了,有时候也累也着急,但急死他还是放不出一个管用的屁啊。
他正待解释一番,李仁富便先阴沉着脸骂起媳妇来:“你这大呼小叫的叫唤啥,瞎叫唤啥子啊?老子养了你一辈子,你却只给老子下了一个蛋。自个儿这张脸上有多少光啊,还在这儿不分青红皂白瞎冤枉老梅。莫说老梅是个老实人,不曾想这中间儿的弯弯道道,那即使真有这个意思,你怕啥子哟?闺女长得不俊俏,但心眼儿好,不似你这不干正事儿整日里瞎折腾的娘,老子我送她两亩地当陪嫁,哪个有意见?就你这不正经的心思拐弯儿能拐到山沟沟里,哼!光长身子不长脑袋的女人!”
李仁富在村里骂女人那是出了名的凶狠,别看他平日里是个老实吧唧的人,只要是对上自家媳妇,那说出的话总是一套一套的。
不过,也难怪,像金氏这样大嘴巴的女人还真吃他这一套。正如此刻,她已被骂的狗血临头,颜面尽失,却叽叽嗡嗡只能湿着眼眶暗自抹泪儿,时不时的再小声儿报怨丈夫两句,待李仁富不耐烦的斜瞪她两眼,这小声的咕哝便也没有了。
梅一柄看着情形,竟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话了。虽乡里乡亲的早已对他们夫妇的这种吵闹习惯了,但终究是自己惹起的事端,总还是觉得对不住他们,于是,悔恨的拍了两下脑门子,打算起身回去。
李仁富急忙按住老梅的肩膀,又让他继续蹲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老梅啊,俺家这口子娘们儿就这样,你别见外,你的事儿赶紧往下说说,俺这还没听出名堂呢!”
“哎,算了,仁富兄弟,俺也没啥子事儿,没事儿,没事儿,俺这就回去了!”梅一柄确实被方才俩夫妻的骂功给吓的没胆儿说了,再说他心里这会儿还在自责为啥子事先没想到这茬儿?哎,今儿个做这事儿着实不够厚道啊。
即使李仁富大义的说出是自个儿愿意送的嫁妆,但十里八寸谁不晓得,没有这嫁妆她家闺女也难以出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