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也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
但他没有慌张,神色淡然、恍若未觉地说:“我想过找别人演,但都不合适。所以,拜托你了,这部戏对我很重要。”
“好。”夏苗苗伸手接过剧本,“谢谢师兄给我机会。”
齐也律想,这真不是我给你机会,而是你给我机会。
但这事一句话说不清楚,他没有多言。
“早点睡。”他回了房间。
夏苗苗低头,见剧本的封面上印着一大一小两行字——
《茉莉》
终稿
*
第二天,夏苗苗在生物钟的作用下清醒。
她其实困得厉害。但因为住别人家里,不好意思睡懒觉,就撑着眼皮起床。
出了房间,见到齐也律,齐也律看她一眼:“熬夜了?”
夏苗苗心虚,小声说:“就熬了一会。”
“以后别熬。女孩子,多睡美容觉。”
“……嗯。”
不知道为什么,一声“女孩子”居然让她心跳加速了。
这男人有毒!
齐也律去弄早饭,夏苗苗跟过去帮忙。他做三明治,她打果汁。
她眼皮有些睁不开,时不时伸手揉眼角。
齐也律说:“昨晚就不该把剧本给你!”
他就是那么自信,她熬夜是在看他给的剧本。
夏苗苗完全没否认,甚至侧面承认:“我知道师兄是为了我好。”
当时话说到那个份上,掏出剧本是最简单的安慰方式。
夏苗苗甚至觉得自己心机,当时不那样说,就不会发展成这样,搞得好像她故意去要这个剧本似的。
她害怕他会这样看自己。
“发什么呆?”齐也律突然说,“出来吃饭了。”
“哦!”夏苗苗急忙跟出去。
上了饭桌,齐也律面无表情地说:“吃完饭记得补觉。”
夏苗苗低头啃三明治,心虚的同时有点甜。
过了一会儿,她问:“你要转型吗?”
这是她昨晚看《茉莉》产生的猜测。
他目前的作品,除了在校期间的作业,只有《画皮传说》、《暗潮》、《无人知晓》。
《画皮传说》是奇幻片,《暗潮》是民国谍战片,《无人知晓》是现代犯罪片,看似完全不同的类型,却具备相同的特性——悬疑。
他的叙事拥有缜密的逻辑,让业界和观众赞不绝口。
国产片近几年发展迅猛,画面特效朝好莱坞靠近,演员的演技让观众心服口服,但故事却始终存在缺陷,再温和的观众都忍不住说剧本有待改进。
国产片似乎仍然没明白剧本乃一剧之本的真理。
而有时候,故事不好是因为导演。有些导演镜头玩得出神入化,却不会讲故事,自己不会讲就算了,还要改编剧写好的剧本。
齐也律的母亲最初就是编剧,因为谁都可以插手她的剧本,始终没法拍出她原本的故事,她才转型做导演,自己拍。
齐榕很会讲故事,而齐也律在这方面被评价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见他讲故事的能力。
夏苗苗潜意识地觉得,他就算不拍悬疑,他的故事也绝对会缜密精巧、充满惊喜。
可是《茉莉》这个故事,看不到他的影子。
夏苗苗拿到的剧本不全,以一部电影的篇幅来说,应该只有三分之一,或许后面有反转也说不定。
但气质这东西是没法改变的。
《茉莉》讲的是高中生邱茉,被父母送到乡下外婆家,结识了隔壁的邻居白莉莉。
她们其实小时候就见过。邱茉两岁到五岁是在外婆这里度过的,她和白莉莉同龄,自然天天一起扮家家酒,有时候晚上还一起睡觉。不过等邱茉回家读书,两人就断了联系,过了十来年,虽然还有些记忆,但彼此都很陌生了。
外婆提起两人小时候的事,她们才又慢慢熟悉起来。白莉莉从山上摘了野果给邱茉送去,邱茉请她喝外婆做的梅子汤;她大咧咧地趴在桌子上,邱茉拿扇子给她扇风……
故事的画风非常小清新,像是文艺的小妞电影。
而齐也律之前的风格比较硬汉,特别是《无人知晓》,几乎全员男性。虽然他在《画皮传说》和《暗潮》里将女性拍得很漂亮,但夏苗苗觉得,他不会专门去拍小妞电影。
所以她才认为他想转型。
“转型?”齐也律一笑,“你知道我的偶像是谁吗?”
“谁?”夏苗苗对他的了解里没有这项,回忆他的百度百科,好像也没提这个。
“斯皮尔伯格。”
夏苗苗微微一愣,继而点头。
齐也律:“懂了?”
“嗯。”
斯皮尔伯格,拍过《大白鲨》、《侏罗纪》系列、《夺宝奇兵》系列……
看起来是个厉害的商业片导演?
不,他还拍过《辛德勒的名单》、《拯救大兵瑞恩》、《战马》、《林肯》……
还有童话般的《外星人E.T.》。
以上所有,只需要拍一部就能吹一辈子,但这些都是他拍的。
他甚至在70岁高龄拍出了《头号玩家》。
把斯皮尔伯格当偶像的人,字典里没有“转型”两个字,只有“全能”。
是她小瞧自己看上的男人了。
而她想,这样的男人想成为的也绝不是中国版斯皮尔伯格,而是他自己,国内国外,唯一的齐也律。
*
夏苗苗本来想今天把钟宜敏给的剧本看完,结果熬夜看了《茉莉》,还翻来覆去地看了三遍——因为看到故事那么小清新,觉得不是齐也律的风格,怀疑字里行间藏了什么秘密,只能反复研究。
倒是看出一些可能存在的伏笔,但又不敢瞎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