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经理,听说待会?你?要去W公司,能不能把我捎带一段路?”
说话的是和顾竞同期进入公司的财务部女同事,她用恳切的语气?请求着。她有些紧张地微微低下头,手指绞着下摆。
“是要护送专有款项去银行吗,公司没有安排车子?”顾竞皱了皱眉,觉得公司还真?是不太靠谱,钱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是让女同事自己搭车去也不合适。
“车都出去了,我问了,今天也回不来。”女同事哭丧着脸说道,“顾经理,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算了……”
“预约好了吧?”顾竞考虑了一下问道。
“啊?”
“银行那?边。”
“嗯,预约好了!顾经理,你?同意了?太谢谢你?了!”
顾竞伸出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压了片刻太阳穴。他最近总是提不起精神?,工作和以前没有什么差别,放手去做就可以了,虽然?无能的下属经常需要教育好几遍才能上手,但基本也不算什么事情。
只?不过顾竞还是觉得好累,他经常觉得头疼,去做了全面的检查也没有看出什么结果。最终医生说可能是心理方面的原因,压力过大也有可能造成?神?经性的头疼,还询问了他工作的事情。
顾竞的工作并没有给他带来特别大的压力,如果说有压力,应该就是私生活上面的。
交往的恋人和他分手了。
他和萧晨认识十二年,在一起六年,在同性中算是非常久的了。对方单方面要求分手,并且在不告知的情况下,擅自就把行李全部都搬走了。
回家之后?,面对空了一半的房间,顾竞觉得心像被掏了一个大洞。他的朋友很少,在感情方面可以倾诉的人几乎一个都没有。
无论如何痛苦,他也无法把伤口?剥开给别人看,只?能在没有人的时候悄悄舔舐。
他知道自己有很多让人难以忍受的怪癖,但是他无法控制,他不愿意承认萧晨是因此和他分手的,那?样就好像否定了他整个人一样。
最终留下的,只?有满满一柜子的清洁剂。
即使不想?放弃,顾竞在被分手两个月后?,也知道自己实?在是无法挽回恋人了。尤其是对方还交到了新的男友,更讽刺的是,这个新男友还是自己的下属,一个处处都不如自己的人。
不仅仅是头疼,连胃都开始绞痛。
顾竞面无表情地吃下止痛药,过了十几分钟,不知道是药起了作用,还是错觉,他觉得好像头和胃部没那?么痛了。
堆得和山一样高的企划案只?会?让他觉得烦躁,无论多么努力地去工作,累得不行了,最终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是睡不着,明明身体困倦到了极限,精神?却无法配合。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半个月,明天再不行的话,就要去医院了。
原以为只?有财务部女同事一个人,站在她旁边的却是他的压力之源其中的一个——下属何宇。
“他也要去?”顾竞皱眉,难道他给何宇安排的工作不够多。
“是我求何宇帮忙的……”女同事嗫嚅着嘴唇,“我没去送过这么多钱,我有点害怕。”
顾竞不想?跟何宇说话,尽管知道何宇是他的下属,不说话是根本不可能的。但看到他,就会?想?到萧晨,只?会?让自己更痛苦。要不过两天,就同意他的调部门申请吧。
“走吧。”顾竞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向前走去。
今天一路相当的通畅,这条路平时都相当的拥堵,早晚高峰更不用提。如果不是住得远,顾竞都不想?开车。
W公司就在财务需要去的银行对面,顾竞将车停在了银行门口?的车位。旁边有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横着停车占据了两个车位,让人十分恼火。
顾竞注意到对方的车牌还刻意用污泥遮挡了,真?是什么人都有。
“需要我一起进去吗?”顾竞只?是客套地询问财务,希望得到不用了的回答。
“那?就麻烦了。”财务偷瞟了顾竞一眼,轻软的女声?如此说道。
真?是麻烦。顾竞打开车门,前后?护送女同事进入了银行。
银行里现在人不算特别多,大概七八个的样子。
和大堂经理说是预约好的之后?,女同事马上就被迎进了VIP接待室。何宇就在等待的座位等着。
“那?我就先走了,W公司那?边约好的时间……”顾竞和女同事打招呼之后?,就准备离开。
门口?瞬间冲进来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堵住了门,将离得最近的女大堂经理控制住。
“敢报警的话,就杀了她!”另外一个男人可能用了麦克风,声?音大得吓人。他掏出粗粗的锁链,在哗啦哗啦的金属声?响中将银行的门落了锁。
三?个男人都带了黑色的头套,简直就和电影里面抢劫的现场一模一样。
那?一瞬间,顾竞觉得自己是不是起了某种幻觉,因为在这个治安良好的城市中,抢银行这种恶性事件连在报纸上都没有见过。
“都蹲下!不许叫!”控制住大堂经理的劫匪用手中的枪用力敲击等待处的座椅,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瞪着另外一边带着孩子的母女俩。孩子吓得哭嚎不止,连声?打嗝。
被劫匪一瞪,那?位妈妈吓得赶紧捂住女儿的嘴,生怕对方看他们不顺眼就这么来一枪。
不知道里面的人有没有按下报警的警铃。顾竞蹲下后?,侧着抬头看向银行透明接待窗里。里面已经看不到人,估计是蹲下了。歹徒的枪都是真?的吗,国?内枪械管制非常严格,很有可能不是什么厉害的枪械。
不过顾竞可不敢赌,毕竟除了枪,其中有个劫匪还持刀,被刀捅几下也不是闹着玩的。总之,警察会?解决的,在这个遍地都是监控的时代,抢劫银行简直蠢得没边了。
其中一个持枪歹徒看到场面被控制住了,就进入了内部。
“装钱,只?要旧钱,全部要一百的!快!”他对着天花板打了一枪,一个LED灯混合着白色的墙皮从上面落了下来,砸在一个女顾客的脚上,引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大厅的九人里,除出被控制住的大堂经理,其他八个人有四个是女人,而剩下的四个男人中,只?有顾竞和何宇是年轻人,其他两人都是年纪相当大了,低着头连抬起来都不敢。
顾竞想?着进去的女同事,不知道会?不会?出事,只?希望劫匪赶紧拿了钱就走,不要伤害人命。
一分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顾竞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小的汗水,这里空调开得太大了,暖风刚好就在他的头顶,不停地吹着。他注意到离他不远的何宇,头顶有些翘起的发丝被吹得乱七八糟,蹲着一动不动,他的脚边落了一支原子笔,他一直盯着那?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