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枣也分很多种。
有桂式的,有徽式的,有带核的,也有去核的。
云筝将枣核翻来覆去嚼在嘴里,直到再无半分滋味,她才尴尬地问了一声:“小弟弟,这个枣核扔哪儿啊?”
这里可没有垃圾桶,总不能让她朝地上扔吧。
药童指了指后院。
云筝斜眼看过去,那儿竟有个土坑,大约是用来埋垃圾的地方,不仅有瓜皮破布,顶上还飞着几只嗡嗡叫的绿油油大苍蝇。
她当即愣了下,转头望向正在往瓶子里装药粉的大夫。
这卫生条件,当真能治病吗?
那些瓶子里的药粉不会就是在后院晒的吧?
那她嘴里这个。
云筝嘴里那颗枣核顿时如鲠在喉。
不香了……
现在问问这蜜枣是怎么做出来的,还来得及吗?
“给我。”
殷白岐朝她喊了一声,立在她面前。
他那只宽大的手掌伸过来,离云筝下巴不过半寸的距离。
云筝不明所以地扬起头。
殷白岐有个毛病,说话总爱说一半,还非得要让人去猜,云筝哪里晓得他要什么,想了想,把手里剩着的一颗蜜枣递给了他。
也是,她不该自己一个人吃独食的。
殷白岐这么可怜,一定没吃过这么甜的枣吧。
既然他主动开口了,云筝坏坏的看了他一眼,那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
朋友本来就该有福同享的啊。
被蜜枣黏黏的糖汁粘在手心,殷白岐有些不悦的皱起眉。
他直接将手递到云筝嘴边,命令道:“吐出来。”
少年语气强硬,带着点刻不容缓的压迫感,
这次的表诉很明确,云筝一下就听懂了。
可吐出来……
她磨磨蹭蹭看殷白岐一眼,按照对方有怨报怨的习惯,该不会是想以后找机会割了她的舌头吧。
想了想,云筝默默扬起手接下枣核,握紧在自己掌心里。
才不给狗皇帝报复自己的机会呢。
周围配合地静了静,独剩少年那只手还顿在空中。
他清冷的眉眼下,现出一丝张扬的不耐。
许是觉察到气氛诡异,一家丁忙招呼几人上前跪下,道:“小的该死,没保护好二小姐,小姐若气不过,小的们这就把外头那疯子解决了,免得脏了小姐的手。”
云筝看着眼前那只带着薄茧的掌心,轻轻用指尖推了推,问他:“阿九打算怎么处置?”
闻言,少年这才收了手。
他讳莫如深的看着那张小脸,平日里冷得没有一丝感情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起来。
“放了。”他说。
“那怎么行?”云筝瞪着他,明知道自己替他受的伤,竟然还让人放了,这人可真是大大的有良心!
她才不可能放人。
云筝转头看向那一群家丁,只见几个壮汉头上直冒冷汗,她倒也反应过来了。
这事闹大了,必然会牵连他们。
云府不会养无用之人,若是被云家知晓此事,把这群人扫地走人都是轻的,只怕走之前,都得残一残才能作罢。
尤其是,云筝看了眼旁边那道冷峻的影子。
这事还断不能跟殷白岐扯上关系。
所以殷白岐才说把人放了,他是在为别人考虑?
可放了再私了的话,云筝接受不了。
她毕竟是个现代人,脑子里接受的也都是法治社会的思想,所以此事发生后,她的第一打算便是报官。
只是现在看来,报了官,不也就曝了光吗,这群家丁,乃至屋里几个大丫鬟们,恐怕都得玩完。
少女坐在摇椅上,微微扣起指甲,过了会,她咪起眼睛望向跪在后排的那个家丁。
只见那汉子一只手臂半垂着,肩膀好似塌了一半,看起来极不协调,云筝仔细看了眼,对着他道:“你这手怎么回事。”
那汉子愣了下,脸上尽是憨厚,只道:“回二小姐,俺昨儿和猪打了一架,被那畜牲咬了好大一口呐。”
“……”
云筝头一次听说如此清奇的理由,不由多看了汉子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