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筝赶忙拉住她。
她知道沁儿也是着急,可那殷白岐岂是你我能责怪的人,只好把人按在身后,无奈道:“这样不太方便,还是算了吧。”
殷白岐不耐的眯起眼。
不方便?
可那医馆的药童,不就给她上药了吗,如何到他这里来,就成了不方便了?
昏暗的屋内,少女的轮廓此时就像一束强光,毫不留情地灼烧着他的视线,殷白岐紧盯着云筝,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发现对方紧抿着的一双唇时,才颇为迟疑地问了声。
“你在怕我?”
云筝不明所以,偏头向他。
殷白岐淡淡收回视线,只道:“云筝,你的手在抖。”
少年冷淡下来,语气都带了几分疏离。
被这么一问,云筝突然就词穷了,完全不知该怎么解释。
想想也是,还解释什么,她就是怕啊。
谁能上一秒看见他把人下油锅里了,下一秒还淡定得起来啊?
可什么都不说肯定也是不行的,像殷白岐这种性格,早间能因为疑心就跳了水,现在他不爽了,说不定晚上就将自己大卸八块了呢。
不解释,就是在找死。
云筝紧了下拳,试图狡辩:“不是怕你,是方才给你抹了药,手都酸了。”
既然不知道怎么解释,那就只能把皮球抛回去,让大佬自己接着玩吧。
闻言,殷白岐果然僵了下。
少年心里徒然生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下巴硬挺着,仿佛有些紧张,但细看之下,眼里又分明藏着一丝欣喜,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在欢喜什么。
云筝亲口说,她为了他,手都酸了。
明明是带着责怪的语气,少年却莫名尝出一点甜意。
他罕见地弯起嘴角,望向对面站着的女人,却突听刺啦一声,门被推开了。
一个半大的小团子兴冲冲跑进来,一下扑到云筝怀里。
“阿姊,阿姊,”他兴奋地冲她大嚷,“你看我带谁来了?”
云筝抬头一看,门口静静站着个孩童,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比云子哟高出半个头。
云筝心下了然,对着他喊了声:“你是阿梨?”
那孩子打扮得很是清秀,衣饰虽没有云子哟的华贵,但也干净整洁,显然不是一般下人的打扮,听云筝喊自己,不徐不疾对着她行了个礼:“二小姐好,我是阿梨。”
小孩没有自称奴才,想来是老夫人给的特权,他站在门外,并没有直接踏进正屋,只是目光却按捺不住地看向了殷白岐。
云筝温和地朝他招了招手。
这可是大佬二号耶,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她定是要好好巴结才行。
万一殷白岐哪天发了疯,她也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啊。
她正准备招呼殷白岐一块过来,却不想怀里那团子啪叽打断她,“阿姊,你可是糊涂了,子呦明明是把大哥带来了,大哥还在院子里呢。”
云筝怔了下,大哥?
云府的大公子,云秋白?
那个天天只会风花雪月,玩世不恭的富混,他来做什么?
云筝往前移了几步,只见门外稀薄日光下,隐隐约约从树荫下移出一个人影,未见其人,却先闻其声。
“二妹妹好雅致,听说你专门请了个徽州来的厨子,就为了喝一碗龙井竹荪,不知大哥今日可有这个口福?”
云筝转头看了看桌上的菜,龙井什么的她不知道,她现在倒是想喝口二锅头。
这人若只是个富混就算了,关键是这位云大公子,是个自恋狂啊。
就因为原身幼时送了他个荷包,他到现在都以为,原身喜欢他呢。
这哪成啊,他两可是堂兄妹,他云大公子再风流倜傥,却也不是随便乱来的人。
这轻则被逐出族谱,重则怕是要被他爹打死的啊。
所以云筝来后,云秋白能避则避,实在避不了,也就和和气气说上几句客套话。
原身跟他要了殷阿九,他也二话不说就送了过来。
就是怕过分牵扯嘛。
这么个对她避之不及的人,现在突然来此,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云筝抱着团子,朝门外走去。
云秋白一副贵公子打扮,貌比潘安说不上,但也颇有几分英姿,见云筝出来,不知为何却没了平日的拘谨,大大方方朝门口走来。
他先是瞧了眼屋内,扫到殷白岐时,整个目光都凌厉起来。
殷白岐自然也看到了他。
那人同云筝双双站在门口,一眼望过去,丫鬟们眼里全是恭敬,和看向自己时的眼神截然不同。
就好像,一个世界的人终于聚在一起。
而他这个半路捡来的,终于该退场了一样。
殷白岐缓缓站起身。
云秋白冷笑一声,有些不屑地盯着他:“哦,阿九,你也在这啊。”
他勾起嘴角,不甘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看吧,即便换了一身华服,殷阿九还不是那副贱里吧唧的奴才像。
一个奴才,也配和主子一起吃饭?
云秋白面色黑沉,转身招来两个彪形大汉,手里各自拿着块透着黑血的东西,只道:“我记得阿九最爱吃生肉了,刚巧带了几块,现在便食了吧。”
云筝眉头一皱。
又听他道:“这可是祖母赏的,阿九若是吃不完,那便只能委屈你……”
他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面容甚是温厚,独独说出这话时,语气里却容不得一丝拒绝。
像个手拿生死簿的无情判官。
“委屈你,受些家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