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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投壶(2 / 2)


她面上不显,心里确实冒出一点担心。

殷白岐是从小在烂泥塘里长大的人,不论被人如何看不起,他都能承受得住。只是现在一下子挑战这么多人,又搭上自己的性命作保,难免会有些紧张吧!

思及此,云筝朝他轻轻一笑,“阿九。”

日头毒辣,少年额角隐隐有虚汗冒出,云筝把自己的手绢递过去,见少年没反应,索性自己帮他擦起来。

“阿九莫怕,尽管放心去比试,我相信阿九定是能赢的。”

少年牙齿咬的紧紧的,腮帮子有些微鼓,在他平日那副冷峻的面容上,倒是多了几分呆滞可爱。

听了这话,他很是不确定的问道:“阿筝是因为相信我?”

因为足够相信他,所以才一点都不担心吗?

想到这一点,少年激动地,紧抿着自己的一张唇。

他没做错,云筝果然是担心他的。像是猜疑获得了证实,少年冷得像雪一般的皮肤下,突然涌起一股来自原始的狂喜。

云筝一顿,倒是隐约察觉出什么。

“嗯,我自然相信,所以你也该相信我,”她说着靠近了些,气息在少年耳边飘过。

“阿九信我,就算输了,我也定能保你性命。”

所以,你不用再有后顾之忧。

这句话说出,少年终像得了最后的肯定似的,坚定的点了下头。

随即又想起什么,认真道:“不会。”

只要她担心,他就不会输。

藏在少年心里的那一抹雪,被日头暖成了温暖的泉,他此时整颗心落在那里面,好不舒服。

第三局还没开始,围观的人群已经勾起鄙笑,只见那少年随意从桶中一挑,取出来的,竟是支劈了的残箭。

那箭头从中间劈成三瓣,抖刷子似摇摇晃晃,简直和扫把没什么两样。

果然,狗屎运丢了,扫把星就来了。

“我来挑。”云筝隐隐皱眉,上前喊道。

她显然已经察觉出不对劲,望着那两个手拿箭筒的白衣童子。

比试投壶是这两人引出来的,场地是他们选的,现在的箭筒,也是从他们取来的……

那两童子面上颇有些为难,苦着脸道:“回小姐,按我们这的投壶规则,取出的箭断不可置换,更不用说让别人来重新挑了。”

云筝刚要应话,被一只手横在面前。

“无事,”殷白岐将残箭拿在手中,另一只手轻轻抬起,

却并未触碰到云筝半分。

像是某种发于心底,又过于克制的保护。

他对着云筝安然一笑,转头盯着那马脸公子,连壶口都未看一眼,只稍稍抬手,用力一抛,那箭便打着旋地飞进了壶里。

声响一落,门口偷看的几个贵女,全都掩面发出惊叹。

这人,可当真厉害呀!

她们一早便注意到了殷白岐那张脸,只是碍于身份,未曾细看过,现在看来,也实在俊得太惊艳了。

马脸公子这边,面上终于稍稍变了神色。

他可从未见人能不视壶口而将其投中,难不成,这个殷阿九竟还是个不显山露水的高手。

他可是顶着好哥们的一张脸面来比试的,若是输了……

马脸男不愿再多想,倒也终于没再眯起眼偷窥美人了。他拿起箭,慎之又慎的捏在手心。

跟个奴才道歉,那得被耻笑成什么样子?

而在被耻笑的人中,他这只出头鸟,只怕是要被笑落大牙的。

他断断不能输。

深吸一口气后,他再次摆好姿势,正准备投出,却见那殷阿九又取出一支箭,依旧侧对着箭筒,看也不看。

少年隐隐勾着笑,似在等他投完,就能片刻不留地随手手抛出。

马脸男心里一紧,手中的箭已然飞出。

只是这次,却再也落不到那壶口之中。

确切的说,从这次以后,他的箭已经连着三局未曾投中过一次。

不是偏了,就是被从壶中弹出。

仿佛,是在对他之前给殷白岐下出“不稳”的定论,展示了一种无声的反击。

他内心已然开始暴躁,取出一支,没中,又是一支,依旧没中。

男人握紧了拳头,刚想扬手,却见那奴才垂着眼,明明在盯着地下,却依旧是稳稳又投中了一壶。

这下他可再也忍不住,大吼道:“你他妈作弊了吧。”

哪有人能闭着眼睛投中,开天眼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吧。

躲在门后的贵女们一听,纷纷皱起眉。

这话说得好生糊涂。

去赌坊,你能说有人作弊,可投个壶,哪来作弊一说。

这可不就是,眼见输了却玩不起了嘛。

呸!

还是宰相家的侄子呢,就这肚量?

殷白岐倒是没有半分不悦,依旧礼貌道:“还比吗?”

马脸男一愣,当即朝他呸了口,拳上早已青筋暴起,“你他妈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老子会输给你?”

他说完,却不见有人应话,刚才扯着嗓子为他叫好的一群人,全都没了声响。

许久,才听有人从后面叫了声:“秦兄,第七局了。”

十局约定,殷白岐已赢下六局,而他,仅射中两局。

那剩下的三局,还用比吗?

他输了。

输给了一个身份低贱,毫无背景,只能从阴沟里乞食的……

奴役。

他一辈子的屈辱,只在今日。

男人许久没有说话,他望着地上的小虫,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冷冷笑出声。

怎么可能。

蝼蚁就是蝼蚁,怎可和人做对比。

让他掐死一只蚂蚁,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吗?

他痴了傻了,才叫个狗奴才给蒙混过去。

他,秦启申,当朝宰相的亲侄子,想要一个奴才消失。

不就是,传句话的事嘛。

男人站起来,用脚狠狠跺了下地上的那只小黑虫,脸上满是狠厉之色。

只抬手一招,立刻有两个暗卫领了信号,从树上跳下。

碍眼之物,必除之,而后快。

方才,其乐无穷。

他刚要发令,突听旁边有人讶异道:“呀呀呀,你该不会是……”

男人一脸的阴气全然被打乱,回头一看,就见那个刚才被自己偷窥许久的小美人,突然移到了他面前。

云筝仰着张白兮兮的脸蛋,小嘴连“啧”了三声。

口气很是不屑:“哟,你这人怎么回事,该不会是玩不起,想要杀人灭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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