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入办公室生活,这样?下?班后和同事或者?上司喝一杯,已经成为惯例。
东京的夜景在各类影视作品里总被赋予各种含义,可对于居住在此地?长期观看的人,再绚烂的夜色也?没有太多感想能够发表。
降谷跟着前面的上司打开?居酒屋的帘子,坐进喧闹又温馨的深夜食堂。
“今天真?的麻烦降谷你了,一定得请你喝一杯。”
上司是调任部门后的新上司,五十多岁从现场做上来的男人,这辈子最?高的职位也?仅限于此,所以对于即将接替自己位置,此后的仕途想来也?一帆风顺的降谷很是热络。
虽然有部分?功利心,上司对自己过去身为职业组还是去现场潜伏的经历多有赞叹,在自己调任后给了很多帮助和认可也?是事实,因此降谷并不吝啬对上司的善意予以回应。
“这是我?分?内的事,您说到这份上会让我?感到惭愧。”
店家上来两?大扎泡沫丰富的啤酒,上司爽快的一口气喝下?半杯,这才挑起今天真?正想说的话题。
“降谷今年已经三十五六了吧,不考虑成家的事情?”
前几天见到上司妻子,在她进行试探性问话时,已经对这场对话有心理准备的降谷从容的一笑。
“现在的人结婚都偏晚,我?个人来说也?更想把精力放在事业上。”
这些年来,出?于为他打算的、长辈认可降谷的人品想将女儿托福给他的,各种情况降谷都能熟练的应对,不管对方从什么方面进攻,都能把话题扯开?。
要说为什么做到这步都不肯结婚,真?的纯粹是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整洁条理的家里,独属于一个人空间,想想会被别人入侵,降谷心里就会升起淡淡的不耐。
“会说出?这种话,证明降谷你还不是个成熟的男人。”
上司喝过酒,脸上浮现红晕,志得意满的摇头。
“男人,还是得有个家,家里有个老婆,念叨着你,记挂着你,有时候觉得很烦,但怎么能没有呢。还有孩子,一堆孩子今天喊着‘爸爸,我?要这个’‘爸爸,快帮我?看看这个’,这种感觉才是人生。”
降谷想起上司家里那位彪悍的妻子,还有从大到小,二十多岁到五六岁的孩子们,真?心实意的替他感到头大,敬谢不敏的回话。
“我?的话还是算了,可能真?的如您所说,还达不到能成为您这样?成熟男人的境地?。”
话音未落,食堂另一边传来惊慌的女声。
“那边的先生——!请快躲开?。”
上司年事已高,依旧宝刀未老,眼角闪过寒光,潇洒的一个起身,降谷这才看到他庞大身躯所遮挡住的情形。
一个分?量不轻的清酒瓶打着转朝他飞过来,正中了降谷先生的脑门。
今天,稍微有点倒霉。
失去意识前的降谷先生由衷的想。
意识重新聚拢,是身体从上到下?在接受弹跳攻击的时刻。
“爸爸还不起床!好奇怪。”
“汪汪!”
“爸爸!起床!爸爸!起床!”
从胸口到腿部,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三个肉球当做跳跳床踩在脚底下?,因为哈罗曾经这么踩在自己身上过,所以降谷可以描述出?这种感受。
“你们三个快下?来!爸爸凌晨两?点多才回家,还没睡多久呢!”
降谷怀疑自己在做梦,或是陷入一段奇怪的臆想。
他从床上直起身,小孩和狗欢呼着从降谷身上滚落。
“对不起,我?刚刚在做饭,没想到这两?个小鬼自己醒了,摸到你这边来。”
说话的女人用皮筋把头发松松的拢在脑后,用一个儿童发卡夹住额边的碎发。
“妈妈,你又偷拿我?的发夹!还是我?最?喜欢的草莓!”
刚才遭到训斥的两?人一狗本来乖乖的回到地?上,偷眼瞧降谷和女人的对话,穿着粉色连体睡衣的小姑娘看到女人头上的发夹,发现新大陆一样?跳起来。
“对不起,奈奈,妈妈刚才没注意随便拿的。”女人用手试试床头水壶的水温,才倒了一杯递给降谷。“奈奈这么喜欢的话,再去帮妈妈拿一个发卡,这个就还给奈奈。”
小女孩拍拍狗,一人一犬神气的蹬蹬蹬的跑出?去。
降谷今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大脑停摆,他不敢去接女人手里的水,谨慎的向后退退。
“谢谢,不过,请问您是?”
会理直气壮的问出?这句话是有原因的,不管是自己眼睛所见的身体部分?,还是略微体会就能感受到的身体的力量,降谷能百分?百确定这是自己的身体。
女人一愣,表情傻住了。
“我?是?这是什么新情趣?”
她把水杯放下?,明显用力很大力去戳降谷,让他看看还在床边看着父母的小男孩。
“我?真?的服了你,小悠还在看着呢。”
她看看卧室的表。
“现在也?快九点了,不想睡的话起来做些咖啡和他们两?个的果汁牛奶,我?听到面包机的提示音响了。”
女人很明显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径直出?了门,只?留下?降谷一个人跟男孩大眼对小眼。
“爸爸,感觉很奇怪。”
名叫悠的男孩继承了女人白皙的肤色,可茶金色的头发,雾蓝色的眼睛,整个脸型活脱脱就是小时候的自己,降谷实在无法欺骗自己跟他没关系。
“嗯?哪里奇怪?”
总之?先换上衣服,降谷自信能套出?一个小孩的话,接下?来利用信息可以让其他人看不出?端倪,然后尽快调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悠看着降谷从衣柜里挑衣服,慢吞吞的说。
“爸爸今天轮休日,可不可以送我?去上学。”
降谷穿上衬衫,不置可否。
“这个你现在问妈妈好吗?爸爸马上就出?去。”
真?的用‘爸爸’来自称了,时年三十五岁未婚的降谷先生有些牙酸。
男孩出?去后,他掩上门,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开?始检查室内的东西?。
最?后翻出?了很明显是一家四?口的户籍证明,白纸黑字写着‘降谷零’‘降谷花梨’‘降谷奈奈’‘降谷悠’,且不说看到这些东西?第一时间降谷受到的冲击,这下?总算知道女人的名字了。
这家主人的习惯很好,把重要的文件都放在一起,跟户籍资料在一起的还有孩子的幼稚园入园证明,降谷找到在床尾充电的手机,还好是指纹解锁,顺利的查到幼稚园的地?址。
这才从屋内走出?来,名叫花梨的女人已经做好了早饭,和两?个孩子一起坐在餐桌旁。
“妈妈。”悠看见降谷,才想起刚才的问题。“今天可不可以让爸爸送我?们两?个上学。”
奈奈一听这个问题,也?把脑袋从盛果汁的杯子上抬起。
“想让爸爸送!爸爸都一个月没有送我?们上学了,我?们班的美美,爸爸这个月送她上学了十几天呢!”
花梨(虽然有点抱歉,但降谷只?能在心里直接称呼她的名字)把咬下?一角的三明治放下?,考虑了几秒,两?个孩子都紧张的屏息看他。
“爸爸轮休,也?已经被你们两?个小坏蛋闹起床了,可以。”
在悠和奈奈欢呼前,花梨一拍桌子,又补充。
“但是下?次再也?不能因为这个闹的爸爸睡不好觉,不然妈妈给爸爸灌安眠药也?会让他继续睡。”
灌安眠药.....降谷零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到底是什么样?的。
在花梨享受孩子们爱戴的欢呼时,降谷默默回到卧室配套的洗漱间,想了片刻,还是找出?一个新刷头换上完成洗漱。
这次走出?去,三个人都没了踪影,降谷猜测是花梨给孩子们回房间换上幼稚园制服,刚才一直没看清真?容的大狗趴在阳光底下?吃早饭,看到他友好的‘汪’了声打招呼。
降谷努力分?辨着熟悉的原因,如果把这只?狗的头上女式的小皮筋去掉,再把头部的毛发剪成身体部分?一样?的长度。
“哈罗?”
大狗虽然奇怪男主人怎么突然呼唤自己,还是放下?食物跑过来。
真?的是哈罗,降谷在这一刻,才不得不承认这不是什么整蛊游戏,考虑自己跑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身上这种荒谬的现实。
手机上有日历,所处的年份时间,就是自己跟上司喝酒的那一天。
联系人,备忘录,还有只?有自己能知道的储存信息的一些网络位置,降谷大致确认了这位降谷的工作情况也?和自己差不多。
“零,悠和奈奈穿好制服了。”
花梨拿着两?个帽子,带着两?个孩子从楼上走下?来。
原来两?个孩子的房间在二楼,降谷心想。
“爸爸给我?扎头发。”
奈奈小跑过来扑在哈罗身上,哈罗摆出?让小女孩更舒服的姿势跟她玩耍。
降谷接过奈奈花里胡哨的头绳,努力回忆自己掌握的技术里有没有适合幼儿园小女孩的发型。
“就梳前几天我?给零你看的那款,当时零就说已经会了,我?也?要梳。”
花梨抱起儿子放在零所坐的沙发上,跑回卧室也?拿出?一个皮筋,顺带还有几把看上去功效就不一的梳子。
降谷冷静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位女性对他期待的注视,缓缓放下?花梨塞进他怀里的东西?。
“对不起,花梨,我?好像忘了些东西?,脑子很混乱。”
他虚弱的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