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四年,芙溪重新站在Mafia标志性的大楼底下时,发现外观和布局并没有明显变化。
首领也从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头子,换成了另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头子。
有变化的是Mafia在横滨的地位,秩序和产业。
这些都是森鸥外不会让她接触到的东西。
“芙溪小姐,首领在花园等您。”
负责接待她的人提醒,“请您跟着我,别再走错了。”
芙溪相当心不在焉,已经走错了三次方向,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离开禅院家无疑令人高兴,但见到森鸥外同样让她浑身不适。
“知道——”
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从电梯里出来的黑发青年。
对方的脸有一部分被白色绷带覆盖,细软蓬松的头发下,是陷入沉思的鸢色眼睛。
——Mafia现任五大干部之一的太宰治。
年轻的干部朝着她的方向走来,肩上的黑色外套随着步伐而轻微晃动。
芙溪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即刻移开。
一步。两步。
太宰治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肩上黑色外套的衣角被风牵起,缱绻而温柔地擦过了她的手背。
她伸手握住。
青年的脚步顿时像被按下暂停键,停了一下。
这个动作持续的时间很短,处于Mafia所有监控下的盲区,周围无一人发现。
衣料比想象中柔软,像是花瓣。
她很快松手,而太宰治也继续往前走。
他们连一句话都没说。
再往前,是Mafia的花园。
森鸥外就在那里等她。
撇开个人偏见不论,芙溪是很敬佩他的。
仅凭一张银之手谕和太宰治的证词,从首领医生变成了首领。
名不正言不顺,大多数人反对。但他就是坐上了那个位置,还坐稳了。
*
花园是Mafia最漂亮的地方。
红玫瑰娇艳欲滴,满园盛放。
芙溪想起以前听森鸥外说的传闻。前任首领喜欢将叛徒的尸体埋在这里作化肥,他深信被血肉滋养过的玫瑰会开得更加美丽。
她问森鸥外是否会延续这个恶意,后者只是微笑。
“森先生。”
芙溪看到了坐在餐桌前的森鸥外。
他穿一身笔挺黑西装,以一个双手交叠搁在下颌的姿势,欣赏着餐桌上的甜点。
人形异能爱丽丝不在他的身边。
“芙溪酱啊,好久不见。”
“一年零三个月二十一天。”
芙溪报出具体的数字,森鸥外的脸色愉悦了一点。
精确到天数,就有了一种深情的假象。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餐桌上只有一份蛋糕和一把银色的汤匙。
森鸥外轻声说道:“坐过来。”
芙溪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看着那把挖了满满蛋糕递来的汤匙,她头皮一阵发麻。
在Mafia,没人可以拒绝首领。
或许她该庆幸森鸥外没让她像小时候那样坐他腿上,现在这样起码还算体面。
她张开嘴,顺从地含住汤匙,看着男人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以前都是这么喂你的。”
森鸥用一副沉浸在回忆中的口吻说道,“芙溪酱就是这样长大的。”
芙溪无言。好好的慈父剧本,非要往鬼畜方向发展。
她是森鸥外在东京大学念书时收养的。
他把她养得很精细。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宁愿自己一天吃一餐,也不愿意减少在她裙子和儿童图书上的花费。
她最早的记忆,是森鸥外一手拿书,一手抱着她看海的场景。
他的念书声夹杂着海浪声,伴随她醒来又睡去。
她的人生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朋友,森鸥外是她与世界唯一的纽带。
他是全部的色彩,尽管是黑泥的颜色。
“好吃吗?”
森鸥外慢条斯理地抽出汤匙,“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蛋糕。”
“……好吃。”才怪。
一点糖都没加,纯可可粉的苦味令她忍不住握拳。
森鸥外绝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