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童被他的眼神看得半边身子发麻,他强装镇定地回过头。
他们已经一年没有见面。
路知雪似乎在这一年里极速成长,变得沉稳了许多。
一时间,车内没有人动作,路知雪粗重急促宛如野兽的呼吸便尤为明显。
那简直不能被称之为呼吸,是一下又一下的喘气,但是配上那张清冷的脸,诡异的不违和。
怀童回身后没有再次回头,路知雪也不愿移开视线。
僵持了约莫一分钟,怀童动了动发麻的身体,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后,竭力平静自己的声音:“路知雪。”
他说话的那一刻,空气都似乎静止了。
精密先进的助听器忠诚地向主人如实传递空气中的异动。
熟悉的,日思夜想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路知雪的喘气声愈发粗重。
怀童整个身子都麻了,紧张不安的。
他像是被非人类的物种从背后桎梏,贴在耳边,亲密耳鬓厮磨,酥麻感爬遍全身。
怀童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车门,他深深呼吸,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记忆通通往上涌。
【“……唐白要和路家继承人订婚了”
“想留下?你对他的作用是什么?刺激他发病?”
“唐白是他的药,而你只是让他更痛苦的引子。”
“引子有很多,药却只有一味。”
“……”
“既然你坚持,那就让他自己选。”】
对于这位“前男友”,熟悉的旧情人,他一点也不想和他叙旧。
完全不。
怀童压下那些莫须有的情绪,他回头,对上路知雪的眼睛。
平时如同冰冷无机质的灰眸,此时装满了狂热。
怀童被他眼里的灼热烫了烫,微微偏移视线。声音平平:“路知雪,我没教过你可以用这么不礼貌的眼神看别人。”
何况是一直盯。
怀童的声音不是成熟的低哑,而是偏少年的清亮,平时说起话来懒洋洋的,很是招人。
现在警告的语气,也让路知雪心悸得快要死过去,胸腔心跳声快要盖过怀童说话的声音。
他无措地扶了扶助听器,雪色的睫毛兴奋颤动,似乎是要抖出一片雪,喉咙里发出一声认错的咕噜声。
“对、对、不起。”
他磕磕巴巴认错。
表面上是知错了,视线倒是一点都没有收敛。
“没必要和我道歉。”
怀童收回视线,余光注意着他的动向,把手贴在车座位上,一点一点往车门方向挪动。
只有一秒,一秒就好,拉开车门他就可以跑出去。
路知雪还是说得结巴,像是没在心里打好草稿,“有,必、要。”
人人皆知路家继承人路知雪说话简短,却从没有人敢深究其中的缘由。
只有怀童知道,那是尚未脱离原始森林社会生活,进入人类社会后的不适应表现。
会口吃、结巴,说话不通顺。为了不让人察觉,才刻意地说话简短。
不过路家人把人找回去后居然没有矫正路知雪这个毛病?
怀童微微皱眉。
心底倏尔出现一道声音,不是没有,而是路知雪不愿。
而那个原因,和他有关。
怀童下意识地不愿意深想。
两人再次沉默,车内气氛陷入僵持。
怀童一门心思都放在车门上,一时间没有回应。
路知雪扶着额头,把白发往后撩,他笑,笑声压抑。他看着那从始至终目光都不愿意落在他身上的人,终于顺利无比地说出准备了一年的解释:“怀童,那不是我。”
然而说得通顺的也只有那一句话,他着急解释,手心和额头全是密密麻麻的汗,“不是、不是我,我那、时、候、被关住了,他们把我抓起来…”
怀童身体僵直,本能地抗拒他的解释。
手已经摸到车门,他迅速地拉开车门想要逃跑。
但为时已晚,路知雪长臂一伸,车门彻底锁死。逼仄的空间充满男人的压迫感,他不管不顾地撞过来,连助听器在途中掉了也不管。
怀童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紧接着,一片唇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