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东声音大到有破音的趋势,紧接着像是怕吵到卧室里的人,尾音又低下来,听着有些滑稽。
怀童坐到沙发上,少见烦躁地抬手用虎口揉了揉眼睛,“开什么玩笑?”
路知雪在车上晕了,他总不能把一个病患独自丢在车里。
怀童的语气不似作假。
牧东缓和语气,没再多问,只是提醒:“明天还有工作,不要乱来。”
说完,他鼻翼扇动,皱眉:“不行,没有工作也不能乱来,以后都不能乱来!”
他语气郑重,像是怕自家白菜被拱。
怀童眼睛眯成一个小黑点,齐齐往右边,也就是牧东的方向看,无语:“我能干什么啊?”
把路知雪打一顿算乱来吗?
牧东摸着下巴点头赞同,“也是,你还小。”
牧东平时对怀童没个正形,但遇到正事时却很可靠。
虽然这时候总是摆出大家长的架子对怀童说教。
一年下来,怀童几乎要把牧东翻来覆去的那几句话背熟了。
于是怀童接着他的话:“别做这些事。”
牧东:“别做这些事。”
他们几乎同步出声,同步结束。牧东握着水杯,挪动眼珠子,不出所料撞上怀童戏谑懒怠的眼神。
牧东轻咳一声,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水,年轻蜜色的脸有些红。
“你、你知道就好。”
无论他多大,牧东都觉得他是小孩子。怀童曾经一段时间很气,无数次纠正无果后也就放弃了,有时候还会附和他说话。
他不知道,这是大家长的滤镜。
怀童打了个哈欠,头枕着手,懒洋洋地说:“当然知道,你下楼的时候小心点,别又摔了。”
这是变相地赶人了。
牧东弯身放下水杯,把桌子上的垃圾食品包装袋收拾好后又起身,他嘱咐:“裴屿和陆嘉刃在我这里买了你的微信号,我给你,你回头记得通过。”
怀童挥挥手。
牧东拎着垃圾,站在玄关处换鞋:“我明天再来找你。”
怀童举手,拉长声音:“拜——拜——”
在小窝里的黑蛇也甩甩尾巴。
牧东学着他:“明——天——见——”
他话音落下,沙发后就清晰传来门关上的声音。
走了。
怀童收起笑容,恢复面无表情。他对着钻回小窝里黑蛇自言自语:“小乌,过来。”
似乎察觉主人心情不佳,黑蛇虽然动作乖巧地爬上去,但叫声却有点凶:“嘶嘶…”
“比某些人会看脸色多了。”怀童嘟囔,摸摸黑蛇脑袋,朝卧室走去。
他推开卧室门,没有走进去,而是斜斜靠在门框,“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路知雪抱着他的衣服,白发凌乱,阴鸷的烟灰色眼睛发红。看见怀童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变成蛋花状,眼泪就要掉不掉地在眼眶。
他张着嘴,像是想扑上来却又不敢,只能在原地委屈,“哥…”
怀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拿出手机,“路家有没有能来接你的人?联系方式告诉我。”
黑蛇是见过路知雪的,这个总喜欢和他抢主人的人!
它用一双豆豆眼警惕地看着路知雪,从怀童的口袋钻出,游弋往上。
路知雪瞪它。
黑蛇也不甘示弱。
但在怀童看过去时,一人一蛇又默契地移开视线。
怀童没有和他周旋的心思,他直接地又问了一遍:“电话,或者自己找人来接,选一个。”
路知雪听见这句话,蛋花状的眼睛里转圈圈的眼泪就啪嗒啪嗒下来了。
“哥、你信我……”
怀童不是那种喜欢“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狗血古早情节的人。
有事情一定要解释清楚,这曾经是他和路知雪的约定。
路知雪在车上的解释,他是相信的。
只是许多混乱的事混杂在一起时,他也分不清楚他是否继续能够以正常关系和路知雪相处。
加上当年的事情…
路知雪哭得很凶,眼泪一颗一颗掉,同时还微微张唇,露出里面一截殷红的舌。
似乎在渴求什么。
口欲期?还没过去?
怀童皱眉,“我们已经分手了。”
路知雪摇头又点头,鼻子通红,泪眼涟涟,语气磕巴:“没、没有…童童,”
“头,痛…”
路知雪哭得很惨,他抽抽噎噎地抱着衣服,像是抱着什么宝贝。
在怀童面前,他就像是回到可以依赖的港湾,所有情绪都不加掩饰。
怀童被他哭得额头青筋直跳。
他收回前面“路知雪变得沉稳”的话。
路知雪还是他刚从森林里捡到的那一只没断奶的野兽。
凶狠、护食,加一个黏人。
无法,他把小乌放在门口的桌子上,然后掩上卧室门。
被放在桌子上的黑蛇看着关上的门,脑袋上缓缓冒出一排问号:???
熟悉的气息靠近。
路知雪紧紧闭着眼,黏糊糊蹭上去,不停用嘴唇去蹭怀童的脸。
“童童,童童…痛,”
动物表达亲热的方式有很多种,鸟类会啄喙、跳舞,大象会用鼻子抚摸彼此……
但在森林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具有高等动物学习能力的路知雪,将这些都学了遍。
他想把学到的,都对怀童做一遍。
他搂住怀童的腰,患了皮肤饥渴症一样贴近,甚至想掀开那一层碍人的布料。
怀童掰正他的脸,动作粗鲁还有点凶,“一还是二?”
路知雪睁开烟灰色的眼睛,有些懵懂。兴奋到极致,他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串让人听不懂的声音。
类似兽类求偶成功的愉悦叫声。
“2…”
路知雪张嘴模糊地发出一声,涎水便从嘴边流下,像是野兽对着自己的雌兽配偶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