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登的神色微动,他的内心突然爆发出一种无穷的悲凉感,声音有些沙哑低微,“至少你还活着,就一直活下去吧。”
果然,在现代长大的他还是无法接受奴隶的遭遇,那种不被当成人的感受。
但是,他不只是想要救下自己的性命,还想要救下别人的性命。
“我去帮你找药。”
重新抬眸,暗蓝色的眼睛里已经燃烧着与之前不一样的火焰。谢尔登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突然垂下的手臂被人扯住,他下意识就往回看。
“你想要干什——咳咳!”阿密尔的情绪兀然变得激动,说话间扯动了自己的伤势,又一次引起剧烈的咳嗽。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眼神。
阿密尔在以前也看见过,在他的旧友身上。可是,在那样的眼神燃起之后,旧友就死在了卫兵的剑刃之下。
不甘于自己奴隶的命运而反抗的眼神!
谢尔登看见阿密尔剧烈的反应,很快就想到了对方的担忧。安抚地握上早已皱皮的手,眼神明亮。
“放心吧,我不会做出太过火的事情的。”
然后,不带一丝留恋地往矿洞外走去,洞口的光打在他身上浅浅地勾出了边缘的轮廓。
阿密尔年老半敛的眼睛此时瞪大了,一眨也不眨地望着那道背影,他并不信任谢尔登。
心中数不尽的悲凉,他又要看着别人死去了吗。
谢尔登在矿山内躲避着卫兵的视线,贴在矿山边上,四扫的眼神看见了远处一排一排整齐的卫兵宿舍。
矿山里奴隶住的大通铺肯定是没有药的,那就只能去冒险试一试。
有人来了!
谢尔登往回一缩,把整个人都贴紧矿山,藏在巡视的卫兵队伍的视线死角,手上握着一大块的石头。
卫兵的脚步很懒散,甚至没有列好队,松垮的队伍每一个地方都是可以被袭击的空挡。
谢尔登一直盯着卫兵队伍里最慢悠悠的末位,那个卫兵甚至还在经过谢尔登藏身的地方时打了个哈欠。
最佳的时机!
砰。
伸出的手掌狠狠地捂住卫兵的嘴,让他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石块快又准地砸到卫兵的脖颈,他整个人就软了下来,瘫倒着被谢尔登拖到一边去了。
身上的衣物都整整齐齐地套好在身上,谢尔登往腿上穿上军式的长靴,他拍了拍手,离开前回望了一眼。
口中塞着破布条,已经换上奴隶打扮的原·卫兵被谢尔登绑得严严实实的。
一大串钥匙在手上转动着,嘴上哼着愉快的歌谣,谢尔登光明正大地走到卫兵宿舍的大门口。
“现在不是值班时间吗?你怎么回来了。”守在大门前的卫兵略微惊讶地掀起眼角,漫不经心地瞥了谢尔登一眼,但完全没有阻止谢尔登进入宿舍的举动。
“这不是昨晚没睡好,回来补补觉吗。”谢尔登挤眉弄眼的,嘴上模仿着之前听到的话张口就来,言行举止看上去大摇大摆一点也不心虚。
“哦,那你进去吧,晚点出来替我。”守门卫兵不在乎地摆摆手,他也有些困了,话里暗示着谢尔登。
“没问题,兄弟。”
谢尔登一离开守门卫兵的视线,刚刚还轻松的脸上瞬间就滑下一滴汗来,藏在胸腔里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着。
再来久一点估计他就要露馅了。
摆出的手脚甚至还同手同脚的走动,他反应过来,急忙忙换回了正常的走姿。
面对着铭牌上的宿舍号,手上套着一大串的钥匙,脸上的汗一滴接着一滴地滑落,一个钥匙不对就下一个钥匙,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啊?阿尔你不是出去了吗?”
身后一道声音兀然响起,喊出的是宿舍主人的名字。
把谢尔登的心吓得落了半拍,他喉头滑动几下,以正常速度地转回身,脸上的表情尽量地放轻松,“你也是阿尔的朋友吗。”
语气中表露着对‘阿尔’的亲近。
谢尔登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人,军式立帽下银色的短发露出来一些,灰色的眼睛不似普通卫兵那样市侩。
“也说不上是朋友,只是认识而已。”银发卫兵摆摆手,看起来温和得过分。
“我被阿尔拜托来拿些东西,”谢尔登扬一扬手中的钥匙串,说出自己心中早想好的说辞,“但是我不清楚那一个才是真正的钥匙。”
“让我来吧。”银发卫兵四指对着宿舍门,“我之前看见过阿尔打开门。”
“嗯……那就拜托你了。”谢尔登点头,把钥匙交到对方的手里。
眼睛捕捉着对方的开门的动作。
“咔嚓。”钥匙插进锁孔里,门锁发出一声轻响,银发卫兵向着谢尔登点头。
谢尔登保持着明面上的礼节,余光却是看向仍然插在门锁上的钥匙。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钥匙——正是他刚刚插进去没打开的那条。
这个人……
身形挺拔的卫兵似乎对谢尔登的关注一无所知,面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