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晴朗的天空之下,椭圆形的斗兽场由高到低的座位上爆发出嗜血的贵族们的欢呼。然而,在他们没有察觉到的地方,无数巡逻的卫兵的锁骨上都隐藏着深色的奴隶刺青。
越过那大理石般的建筑,在高台之后,隐藏着深重的黑暗,能听见无数动物嘶吼的声音。
卫兵手持□□,站在困兽场的拱门前,不止地打着哈欠。余光之下,他看见了对面走来的一列士兵。
“你们有什么事。”
谢尔登抬头,将手上拖着的羚羊往卫兵旁一扔。
羚羊的腹间已经被武器剖开,鲜血蜿蜒了好长一道痕迹,看上去没了气息。
谢尔登的声音状似高傲,逼问道:“你们还好意思说,选的都是什么,连一会儿都坚持不到,大人们可是非常的不满意。”
卫兵瞥了瞥突然扔过来的羚羊尸体,他喃喃:“这不可能啊,大人们不都——”听声音不都挺高兴的吗。
“你是在质问我吗。”
卫兵被充满威胁的声音吓得心里一哆嗦,他的视线扫到对方脖间悬挂着的身份铭牌,他立刻低头,退后一步的同时顺便把羚羊的尸体也带走。
“不敢!长官请进。”
卫兵退后的身体还一直发抖,士兵的阶级间是十分分明的,如果冒犯了上位者,一刀被杀死都是正常不过。
真该死,他刚刚居然没有认出对方的身份象征。
他向下垂的视线可以窥见人影的动作,那位长官并没有再问他一声,忽略了他径直进入了拱门,连带着长官的下属一起。
卫兵暗松一口气,鼓足力气重新站岗。
可是脑海中却忍不住想,刚刚那位长官真的和别的长官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小小的士兵也不清楚,可能大概是气质,那位长官的身上有着凛冽的气质。
建筑的穹顶很高,风声从上方呼啸而来,不见天日的困兽场里弥漫着一股阴冷而湿重的味道,令人脊骨发凉。
咔嗒、咔嗒。
皮质的长靴踩在困兽场内的石板上,发出整齐而有规律的声音。
谢尔登胸前挂着的铁质铭牌随着步伐而摇晃,那是从大胡子身上取下来的低级军官铭牌。
走到后头的厄顿快步走上前,与谢尔登并排,“西恩哥,这里好恐怖啊,我们能不能走快点啊。”
谢尔登还没说话,身后的盖文先是嗤笑一声,“都没叫你来,来了你就害怕了?”
“你说什么啊!我我,我这不是放心不下西恩哥吗。”厄顿立刻炸毛一般反驳道。
盖文还想说什么,但是谢尔登的一抬手,他就立刻会意,刻意压低了声音,“是发现了什么吗?”
谢尔登点头,脚步放轻,悄悄地往角落走去,兀然,他顿住了。
低头看向已经撞向他腿上的小兽,眼神在触及幼崽时放得柔和,他半蹲下身,抱住了那小小的一团。
看上去很小一只,但是谢尔登抱起来的时候已经很吃力了,棕黑色的毛发薄薄地覆盖在身上,熊掌上五指间长出还不算锋利的尖爪。
尖爪在小棕熊爬动间摩擦着谢尔登的小臂,但是并不能穿透那一层薄薄的衣物。
厄顿哑了声,指着谢尔登手臂上抱着的小棕熊一脸震惊,“为什么这里就会有猛兽啊!不应该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吗。难道说,困兽场的猛兽都是自由活动的,那我们岂不是——”
“别想那么多。”谢尔登摇头,心里也为厄顿的异想天开而感到好笑,一直阴霾的内心似乎有些放晴。
“之前不是说过吗,明天有棕熊‘表演’,可是表演中上场的可是是成年大棕熊,那么这只应该就是它的幼崽。”
困着大棕熊的铁笼笼不住小一点的小熊也是正常的。
“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只大熊。”盖文盯着棕熊幼崽盯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挪开,问。
成年的棕熊体型巨大,而且不能与人沟通,如果把那些贵族老爷丢进棕熊的笼子里直接喂饱就好。
但是,谢尔登拒绝了这个提议。
谢尔登逗弄着小棕熊的鼻尖,幼崽似乎不怎么怕人,也没有强烈的攻击性,与谢尔登的手玩得不亦乐乎。
他的眼睛还带着点柔色,回答:“我想要把它们放回去,它们不属于这里。”
说着,将身上带着的饼干喂给了小小的幼崽。
动物们本就在野外自由自在地活着,可是贵族们为了自己的享乐就将它们抓来,剥夺它们进食的权利,逼迫它们和奴隶作战,最终要不是死在奴隶的剑下,就是死在无药可治的重伤之下。
“你说什么。”盖文稍微恼怒,他拽住谢尔登的手,低压的声量中藏着声调的高昂,“我们有些人可是死在猛兽的手里啊!”
“啪!”
谢尔登拍开了盖文的手,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对上盖文的眼神,否定道:“不是的。”
“它们和我们是一样的,如果死去的话,都是因为这座城池内腐朽的贵族而死去的,我们是无辜的,它们也是无辜的。”
厄顿左看看盖文,右看看谢尔登,感觉自己头都要大了,但是最后他站在了谢尔登的身边,“对啊,盖文。西恩哥说得对,它们也不想被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