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利感到绝望,无奈之下,只好把目光放在在高台之上侃侃而谈的城主。
等等,城主大人的身后站着的是谁。
一丝不苟地着装,就连纽扣也扣到最上面,掩在立帽的阴影下,暗蓝色的眼睛在黑夜中似乎发着光。
意识到那个人的身份后,戴利不由得浑身一僵,全身的力气都疲软下去。
那双暗蓝色眼睛的主人似乎发现了戴利的眼神,锐利的目光直直刺过来。
达米塔站在光亮的火烛边上,背后的幕布可以看见意外高大的影子,所有人一抬眼就可以看见万千光亮汇聚在一身的达米塔。
但是很可惜,没有人愿意认认真真看上他一眼。
谢尔登耳边听着达米塔的演讲,但是只觉得犯困。
视线无聊地在广场上扫视着,他在想自己能不能看见阿斯佩尔,方便了解现在阿斯佩尔的心情。
免得中途产生不必要的变化。
不过,他并没有看见阿斯佩尔,反倒是见到了刚才那个卫兵。
在谢尔登的目光直刺入戴利的眼里的同时,戴利绝望的神情也同样直戳谢尔登的心底。
在戴利身周的卫兵,根本就不知道西麦尔人混入城内的意义是什么。他们□□逸了。耽于享乐的生活侵蚀掉了他们的心房。
城主达米塔也只是关心自己的女儿,不,从他还在演讲就可以看出达米塔内心真正关心的只有他自己。
贵族的名声、贵族的荣誉,在他心中的重量要远远大于莉娅。
谢尔登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如果将巴威雅之城的未来交到这样的人的手里,那么,他所看见的未来一定会实现。
暗蓝的眼睛重新望向佝偻的背影,谢尔登的右手下意识地微动,想要握上腰间的长剑。最终仍旧归入平静。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等到,巴威雅士兵与西麦尔奸细两败俱伤的时候。
挺拔的身形往后退,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戴利在看见那个‘西麦尔人’的时候,心中彻底冰冷,眼神根本无法从那个西麦尔人的身上挪开,西麦尔人怎么会在这里,突破了重重的守卫吗。
这般想着,但是当戴利看着身旁懒散的士兵时,这个想法就被否定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守卫可言。
胡思乱想着,戴利看见逐渐隐藏的谢尔登,他整个人激灵了一下,同时脱离士兵的队伍。
*
随手扯过黑色的斗篷裹在身上,脚步踏在阶梯处,一手撑过栏杆,谢尔登翻身而起,宽大的黑斗篷被风吹得鼓起,衣角荡出小小的弧度。
站在楼梯下的盖文对上谢尔登的眼神,朝他点头,然后登上阶梯,代替了谢尔登的位置。
灵活的身体穿过广场附近大小建筑,在巷道中左拐右拐,每次转弯,身后的人都只能看见扬起的黑色斗篷的末端。
戴利愈发心急,走动间心脏紧张得不停跳动着,焦急之下的他开始横冲直撞,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跟踪,鲁莽地向前冲。
他一转入拐角,脚下就被凸起的物件一绊,整个人噗通一声正面摔倒在地上。
戴利习惯性地爬起来,刚翻了个身,鼻尖就感到一股凉意。
闪烁着寒芒的长剑直指向他。他表情坚硬,随着长剑的方向看向执剑者。
暗蓝色的眼睛被剑刃还要无情,只是青年的脸上挂着感兴趣的浅淡笑意。
戴利能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又是你啊。”
谢尔登眨眨眼,似乎是夸赞道,“你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
“呸!”戴利一听,只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的面部窘迫而悲愤,“城主大人一定会把你们西麦尔人驱逐出去的!”
谢尔登拉了拉头上的斗篷,“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达米塔的样子,大家都有目共睹。
下意识地想起了指挥所内横死的士兵,戴利的五指在地上收缩,刮起了五道土痕,话里明显的底气不足,“……一定会保护巴威雅之城的。”
谢尔登收了剑,他走近戴利的身边,“你好像和别的士兵不一样。”
胸中燃烧着心火,没有被财权势力所侵蚀。
“我们巴威雅的士兵轮不到你们西麦尔人评价吧!”戴利怒吼。
谢尔登只是看着他,没说话,似乎在观察着戴利。
“我啊。并不是什么西麦尔人。”谢尔登说。
“告诉我,你的手上沾染过无辜之人的鲜血吗。”
在黑色的斗篷之下,解开最上的纽扣,拉开重重叠叠的衣领,锁骨上,深色奴隶的刺青暴露在戴利的眼中。
手中的长剑反射白芒,挺立着的青年,如同发出直达心底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