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电话里的语气,此刻严蕙倒也知道要顾及表面上的家人情分,面上挂着假笑,“漓漓来了,先坐吧。”
姜知漓微微点头,刚坐下来,就看见面前摆着的文件,上面明晃晃几个大字:财务报表。
她随手翻了翻,眉头越蹙越深。
严蕙一边观察着她的神情,一边悠悠开口:“漓漓啊,这几年你舅舅一直让瞒着你,其实公司的资金链上早就出了问题,去年投资的房地产项目,好好的楼盘突然被政府停工了,谁也料不到,整整损失了几个亿。”
说完,严蕙又长叹一声:“公司现在资金链出了这么大窟窿,已经快要影响到正常运转了,你作为公司最大的股东......”
隐隐预约的,姜知漓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没等严蕙把话说完,她已经淡声开口打断:“所以呢?”
她直视着严蕙,字字清晰凌厉:“公司的经营权在我出国之前已经暂时转让给了你和舅舅,公司的重大决策都是你做的,项目出了问题,公司经营不善,几个亿的项目也从来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现在出了事,舅妈难不成还想怪在我的身上吗?”
没料到姜知漓会在众人面前如此直接又不留情面,严蕙的脸色由白转红,原本计划好的台词忽然卡壳了。
一旁的沈宏光正想开口打圆场,坐在严蕙旁边的股东之一阴阳怪气地开口:“姜大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公司的经营本身就是有风险的,你持有公司最多的股份,眼下公司遇到难关了,当然也应该当仁不让,给我们这些人做个表率,不然我们怎么能放心留在姜氏呢。”
姜知漓眼皮一跳,锐利的目光扫向他,“你什么意思?”
男人哼笑一声,脸上小人得志的笑容藏也藏不住,“五个亿的窟窿,姜小姐作为公司合法继承人,当然应该负责填补。我们这群小股东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如果姜小姐没办法在一个月之内拿到五个亿的投资,江城赫赫有名的姜氏,恐怕就真要不复存在了。”
五个亿的投资,她上哪去找。话已至此,今天这场鸿门宴的目的已经很是明显了。
姜知漓的声音冷下来,“五个亿?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这时,严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颈上闪得能晃瞎眼的钻石项链,不疾不徐地补充道:“拿不出五个亿也没关系,还有一个办法。”
“签下桌上的股权转让协议,姜氏的债务就不需要你来填。当然,重振旗鼓的姜氏,也就不能再姓姜了。”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用天价的窟窿,逼她放弃姜氏。姜氏这块大蛋糕,一直都有人虎视眈眈。
姜知漓垂下目光,忽地轻笑出声。
严蕙皱起眉,就看见姜知漓缓缓抬手,一点一点撕掉了面前那份转让协议。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环视一圈座位上的人们,目光又落回严蕙身上。
姜知漓勾起红唇,语气冰冷而讽刺,“想吞掉姜氏,你有这么大的胃口吗?”
严蕙愣了愣,没等反应过来,姜知漓已经起身准备离开。
转身时,及腰黑发在空中划出一抹靓丽的弧度,张扬而肆意,满身的傲气融进了骨子里,没有因为时间和姜家的衰落而磨灭掉一丝一毫,反而更加盛放。
“一个月,足够了。”
严蕙嗤笑一声,将另一份合同摆在她面前,“姜大小姐,口说无凭。”
姜知漓冷冷扫了一眼,“没有律师看过的合同我不会签。你也没必要担心我出尔反尔。如果我真的拿不出钱,你们不是一样有办法毁了姜氏?”
她不傻,如果姜氏真的出了那么大的问题,严蕙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气定神闲地要挟她,把一个烂摊子拢在手里。
除非,是他们搞的鬼,想逼她交出股权罢了。
可哪怕她知道他们的目的,也无济于事。姜氏的大小董事股东都站在严蕙那一边,她只有一人,根本无法查清他们动的手脚,只能受人制肘。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时间,想办法守住姜氏。
见姜知漓执意不签,严蕙也不勉强,反正无论她签不签,一个月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直到姜知漓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的磨砂门后,其中一个股东慌了,连忙问严蕙:“她不会真的能弄来五个亿吧?”
严蕙回过神,嗤笑一声:“江城怎么可能有人会白白给她投五个亿?疯了吗?”
更何况她还听说,曾经姜家出事时,被姜知漓狠狠甩过的那个少年,就是现在旗岳的新任总裁,如今在江城堪称只手遮天的人物。
如果他有意报复,姜知漓无论想从谁那拿到这笔投资,都是天方夜谭。
想到这,严蕙脸上的笑容更大,宽慰道:“安心等着吧,一个月之后,一切就见分晓了。”
-
出了姜氏大楼,姜知漓一眼就看见了倪灵那辆扎眼的红色玛莎。
坐上副驾驶后,姜知漓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倪灵一边打着方向盘,余光瞥着她问:“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姜知漓掰着手指头一件件地数起来,十分平静地叙述:“先是摔倒的时候碰见前男友,然后是正发烧的时候看见未婚夫和亲表妹开房,最后被亲戚逼宫。”
世界上还有比她更惨的人了吗?
没有。
而倪灵坐在驾驶座上听姜知漓冷静地描述了一遍后,气得差不点没把手里的方向盘生掰下来,“五个亿??你那极品舅妈还要不要脸?还有韩子遇那对狗男女?你没上去抽他们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