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厅茶房,矮胖的顾县令正躬身对一位仅着一身单薄锦衣的公子说话。
“四王……”
燕巫时斜过一眼。
同在茶案边坐着的一位黑袍紧身的青年对顾县令道:“是四公子。”
顾县令立时改口:“四公子,这这这……这真是没想到,您刚来云河县,便碰上这桩事,还费了公子您一件袍子。”也幸得他去年在京城见过四王爷,四王爷神仙般俊美绝伦的人物,落入谁眼里都无法忘怀,不然怠慢了,那可不得了。
燕巫时面容不改,目光只盯着手中把玩的白玉茶盏,像是在赏玩着玉盏上雕琢精细的云纹,但他唇角却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道:“我本也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只不过今儿起得早了些,让我在街上碰上了那具女尸,这案子是由本人亲自报与县衙的,便是不能不管了。”
“是是是,四公子放心,丹花楼那边下官已派人去勘验过了,楼里的姑娘们也一一问过话。”顾县令心虚得直抹汗,他自己并未到场,捕头来报也说得不甚详细。
“听说这是死的第三个了。”燕巫时语气轻飘飘,他将刚满上的茶汤轻轻地啜上一口,心道这茶汤的滋味当真是不错,应当是云河县本地才产出的春茶,犹还带着些炭焙的香气。
顾县令压着脖子低声道:“四公子,她们都不过是些贱奴,是丹花楼的烟花女子,不值得四公子费心。”
茶案边坐着泡茶的一位身着深蓝色直裰长袍的青年厉声道:“便是贱奴,那也是个人。”
顾县令忙对在坐三位拱手:“是是是,下官定会将这桩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燕巫时淡声开口:“听说你们在现场并未搜查到什么线索?”
“这……”顾县令又抹了一下额上的冷汗,赔着笑脸道,“这凶徒也着实是狡猾,他在丹花楼里杀了三位姑娘都没有留下线索,以至于这桩案子不是那么好查。”
燕巫时斜过一眼:“那你刚才还说定会将这桩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顾县令腰背再度压低,抖声道:“……下,下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春上时节,寒意未退,他背上却已汗透。
燕巫时搁下玉盏,撩袍起身:“我且在客栈候着,看你如何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说罢,朝着门口走去。
茶案边另外两位青年亦是起身,随着一道出了厅门。
正当这时,他们在中堂的院落听着前堂院里闹哄哄的,燕巫时吩咐黑袍青年:“阿束,你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阿束点了下头后便快步往前院去了,县令作为这云河县的父母官,自是不敢放事不管,忙也快步跟去。
前院里,是捕头与丹花楼里的两位龟奴说话。
“衙门自有仵作,又何必他来验尸?”
龟奴满脸堆笑:“吴妈妈说了,这位莫公子打了保证说是一定会将此案查明,便是让老太爷给个机会,让他且试上一试。”
捕头眯眼看着面前长得细皮嫩肉的俊公子,一脸不耐烦地道:“看他也不像是个能验尸的,你们走吧!”
莫小玖心道自己到底是高估了吴妈妈与县衙的关系,忙学着古人的礼数朝捕头拱手:“这位官爷,我手中有些很重要的线索,只要能让我检验灵珑的尸体,指不定就能找到真凶。”
“就你……”捕头将莫小玖从头看到下,嘿嘿一声冷笑,“你看你这一身细腰细胳膊,能验尸?”
莫小玖听着这话脸色也就不那么好看了:“你这是小瞧人,我都说了我手中有线索。”
捕头见来人对自己不敬,便更是不乐意了,于是上前驱赶:“走走走,一个毛头小子,竟还说要验尸,这是来捣乱的吧!”
莫小玖莫名穿到这里,本就一肚子委屈和无奈,此刻火上心头,朝捕头大声道:“你们这些捕役,查案都没个流程,案发现场那么重要的地方,没人看守,现场破坏得不成样,甚至连最基本的物证痕迹都没有勘查。”
“你说什么呢你!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勘查?”
“门板上的汗手印你勘查了吗?门框上有凶手留下的标记你勘查了吗?”
“你胡说八道,门板上哪来的手印?门框上又哪来的标记?”
“本就是有,你若是不信,就与我一道前往丹花楼查证。”
“查个屁,你一个衙外人,能管我们衙门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