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玖一直不动声色,默默地关注着人群,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化。
而刚移步上前来的燕巫时,先是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紧肃,一直在关注着村民们的脸,便看穿了她是想从这些村民们的神情上找线索,于是也跟着看了起来。
这边阿束在发问:“你们有谁知道这铁链和避雷针?”
村民们没一个人敢吭声。
阿束道:“这条铁链非常长,且还有锈迹,说明这条铁链在杨柳村是有作过用途的,你们竟然都不知道?”
老族长站了出来,指着铁链道:“这铁链原本是要用来造桥的。”又转身指着东边,“那边有条小河,小河对岸是我们村所分的田地,因为每日去田里做活都得坐船渡河,有时碰到大雨和山洪,我们便去不了对岸,便于两年前筹钱造了这条铁链,打算造桥。”
阿束问:“那为何又没造,而是任它生锈?”
老族长道:“没造那桥,便是因为去年发了山洪,冲毁了还未建成的桥,我们便将这铁链收了起来,存放在冬儿家中,以待往后等老天爷赏脸再建。”
莫小玖知道,正是因为去年发了山洪,导致数百万民众流离失所,所以朝廷才推迟了两个月的科考。
阿束指着那根长长的避雷针问:“那这避雷针呢?”
老族长看着那椎形铁棒:“这是避雷所用的吗?老朽不曾见过它。对了,若这个东西是避雷针,那又如何会是引雷击死了冬儿?”
阿束想着莫小玖先前所述,道:“避雷针之所以能避雷,便是能将雷电引于地面,而这避雷针被人为地绑在树颠,再系之铁链垂于树下,杨冬死时,手中还拿着一柄纯铁锄,铁锄与链链和避雷针相连接,雷电便引至杨冬身上,至他中雷而亡。”
老族长听罢,又是一道悲声大叹:“想老朽无儿无女,就靠着这么一个侄儿养老送终,却不曾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唉!”
扶着老族长的长袍青年忙道:“二叔,别太难过了,杨冬不在了,往后我来为你养老送终便是。”
老族长转脸看向身侧的青年,哽声道:“往后怕是也只能指望你了。”
莫小玖看着那青年,忽然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见莫小玖一身布衣,穿得比他还要差,便有些轻视,但想着此人与衙门的人一起来的,又敛起了不屑之色,道:“我叫杨开炎。”对比他穿得还要差的人,自然是不必说敬语的。
莫小玖道:“你是书生?”
阿束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是书生?”
莫小玖道:“他手指沾有墨汁,且右手食指指节侧有老茧,一看便是经常提笔写字的。”
杨开炎听闻莫小玖此言,心道此人倒是个有本事的,且又看捕头对她十分恭敬,便也恭敬道:“在下的确是位书生。”
莫小玖又问:“你家在哪里?”
杨开炎犹豫了一下才微转身指着右手巷口道:“在那边。”就这三个字,只指明了方向。
莫小玖道:“能不能去你家看看?”
杨开炎皱起眉头来:“你莫不是怀疑我?”
莫小玖轻笑一声:“我也是书生,刚参加完县试呢!不过就是比较喜欢与同道中人打交道而已,所以想去你家看看。”
杨开炎狐疑地看着莫小玖,觉得此人说得是有些道理,但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他侧身一让:“请吧!”
莫小玖与阿束道:“这里交给你了。”
阿束点头应下。
燕巫时道:“我与你一道去。”
莫小玖看了他一眼,没反对,与他并肩跟在了杨开炎的身后。
在拐了两个弯,穿过一片竹林后,到了杨开炎的家。是一间简陋的茅舍,倒是收拾得整齐,小小的院落里还养着花草,比一般人家要显得风雅。
莫小玖走进院子,目光环视一眼,又走到院角一间小小的灶房看了一眼,见里面粗米小菜,再加上小小一罐油脂和一点盐巴,别说肉腥,连个鸡蛋都不曾见到。
杨开炎要请他们在院里落坐,莫小玖却道:“可否去看看你家的书房。”
杨开炎想拒绝,但燕巫时一眼撇向他,他见这位官爷虽是一身简朴布衣,却是生得一副绝世的好样貌,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贵气,且见此人眉头微蹙,目露寒星,着实是气势逼人,令他不敢不从,于是转身走进屋门,引了他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