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绍杰的气息终于调匀了,抬指按了按咳酸的鼻骨。直起身,靠在了身后那面泛着霉味的墙上。
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咬了根烟在嘴里。
“啪嗒——”打火机的火苗蹿起,照亮了他脖子里一条狰狞的疤痕。
两人面对面站着,颀长的身形匿在光影间,均模糊了脸部轮廓。
默了片刻。
周鹤伸手,掐灭了蔡绍杰刚点上的烟,扔到墙根处。
“别在我面前抽这玩意儿,有味。”
蔡绍杰愣了一下,而后偏过头,徐徐吐出含在嘴里的一口烟。无声叹了口气,问:“鹤哥,你这回是真铁了心不打算回去了吗?”
周鹤没接话,手揣进兜里,摸到了一颗奶糖。掏出糖果慢悠悠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舌尖抵住糖果舔了舔,一股甜香的奶味充斥在口腔内。
蔡绍杰为他突然退圈的事来找过他很多次,询问他原因,他总闭口不言。
以周鹤的行事风格,他自己不想说的事,就算拿刀架住他的脖子,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蔡绍杰完全拿他没办法。
“鹤哥,你看,咱俩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要遇上事就直接跟我说,我都能给你摆平。你要非这么憋着,什么都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交情。”
“……”
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个没良心的是个什么尿性,蔡绍杰还是被气笑了。
周鹤嚼着糖,冷淡道:“要没事,我回了。”
转身要走,被蔡绍杰一把拉住了。
“鹤哥!”
周鹤侧头看了他一眼,掸开了他拽住自己的那只手,靠回原位。
“有事说事,别拐弯。”
“行!那我就直说了。”蔡绍杰猜出他是已经没了耐心,索性直言:“这回还是姓沈的那鳖孙搞事,在背后给我玩阴的。鹤哥,你给镇个场。就一局!当是卖我个面子,成不?”
“不行。”周鹤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了。
“鹤哥,不对,鹤祖宗!我叫你祖宗还不行吗?你这非要把话一口说死,就真没意思了。”蔡绍杰是道上混的,没那么好的脾气,已经在抓狂的边缘暴走了。
抬手揪扯了一把头发,破罐子破摔道:“我可以给你加价,五倍?十倍!要不满意,你定个数,这总成了吧?”
“不是钱的问题。”周鹤说。
“不是钱?那就是女人?”蔡绍杰说,“你喜欢什么样的?肥环燕瘦,紧着你挑!”
周鹤盯着他看了两秒,曲指掩了一下逐渐上扬的唇。像是听了个笑话般,靠墙笑的肩都在抖。
蔡绍杰完全看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挺躁地摸了一下口袋里的烟盒。忍耐了一下,还是抽回了手。
“鹤哥,你别笑啊。你老这么笑,我看着瘆得慌。”蔡绍杰说。
周鹤古怪的笑声渐消,散漫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说:“走了。”
“……”果然,还是这么个结果。
蔡绍杰不死心,冲他离开的方向喊话:“鹤哥!你要是想通了,一定记得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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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雨杺抬手扣门,手指刚碰上门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没关严?
她挺纳闷地扒住门框,探头往屋里瞧。
曹向梅背对着门的方向坐在会客的矮桌边,桌上放着两个斟了茶水的杯子。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匆忙抬手抹了一下眼睛,被泪水打湿的手背偷偷往围裙上蹭了蹭。
唐雨杺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没戳破她。径直走进屋,反手把门关上。
“妈,我回来了!”
若无其事地把借阅的几本书随手搁置在玄关柜上,她边低头换鞋边问:“咱家今晚吃什么?有肉吗?”
曹向梅坐在原地呆愣了会儿,像是在消化某种突来的情绪。忽地站起身,三两步走到刚进门的唐雨杺身边。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她的袖子,把她往房间的方向拽。
“诶?妈,你抓着我干什么?”唐雨杺诧异道。
曹向梅开了房门,用力把她往里推,说:“你看你这外套都脏成什么样了?赶紧进房间换件干净衣服。”
“哪儿脏了?”唐雨杺低头往自己穿着的外套上快速扫了两眼,明明就很干净。
她抓住门把,想折回去拿放在玄关处的睡前读物,抗拒道:“换个衣服有什么好急的?妈,你别扯着我,我书还没拿呢!”
卫生间有开门声,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动静渐近。
唐雨杺闻声望去,看到一个妆容很浓的女人朝这一处走来。是个脸生的女人,之前没见过。
曹向梅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一下停住了推女儿的动作。
浓妆女人见唐雨杺看向自己,主动开口,热情道:“呦,雨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