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祝持续往下走,小蛇气得恨不得一口咬死她,盘回洞里睡个几万年算了,省得成天乱跑。
它探出蛇信子,感知到天坑里的老蛇已经爬起来,以老蛇的速度,只需眨眼的功夫就能飞到这里。
突然,小蛇昂头嘶长信子:“嘶——”声音深远又悠长,源源不断地传送出很远。
树林里蜿蜒散步的蛇们纷纷怂在原地,或是找个旯旮躲起来。
寂寞的万蛇坑在声音抵达的瞬间猛地沸腾起来,纷纷立起身躯交缠跳跃,吐出蛇信子分享欢愉,兴奋地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嘶嘶”,似乎在回应那一声,又似乎在欢喜那一声。
刚爬出天坑的老蛇,用两根又长又肥大的分叉信子舔了一口空中的气息。它顿了顿,立在坑边似乎在犹豫去不去。
两秒钟,它“刷”地窜了出去。
小蛇停下嘶叫,凶狠地拉扯水祝的袖子。水祝以为它闹腾要上山,无视它。让它恨不得立马蜕皮个嘴出来。
然而没用,蜕不动。
水祝扶着树干刚想再下一步,攸地觉得一股阴寒的气息蔓延全身,那种被蛇爬上背的瘆人感觉又来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比曾经遇见过的每一条蛇都可怕。
她望着前面的下山路,不经想万蛇坑是用整座山峰向下挖掘而成,她现在还在这座山峰,一直往下走会是什么?
万年坑!
顿时冷汗直流,浑身毛骨悚然。
她关掉手机的光,手脚并用地往山上爬。
一头撞在树干上,来不及感受疼痛,撑起身又继续爬,拼命地往上攀爬,爬上去,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山。
小蛇站在她的肩膀上,不断地冲远处发出一声声悠远的嘶叫。
它万年来才蜕第一次皮,尽管年岁活得久,可依旧是条伪“新生儿”,只不过是起点比别的蛇种高才让它们惧怕而已。但遇见这种真正的万年老妖怪,它很清楚自己不能与之抗衡,也阻止不了。它散发特殊的嘶叫,只不过是想多给怂包争取点时间,好让她快点跑出去。它还没有问清楚为什么它吃了她给的饭就开始蜕皮的事情呢,没问清楚就不能死。
假若它能说人话,早问清楚了,它才不冒险管她的死活呢。
“啪。”水祝摔了个狗吃屎,细碎的碎石扎进伤口也来不及清理,拼尽浑身力气站起来,靠着紧绷的神经继续往山上爬。
剧烈的喘息辣得喉咙疼,喷出的呼吸全是沸腾的热气。
“嘶——”小蛇叼她的衣领。
水祝毫不犹豫地顺着它昂头的方向跑。
终于,她听见稀稀疏疏的脚步声,是真的人类的脚步声。
她知道是城堡里的人,她知道继续跑会迎面碰上,然后被他们带回去,接受Nake那些变态的惩罚。
尽管知道这些,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撞上来,甚至有点兴奋——他们可以救她。救她回城堡,救她离开这座山,她会储蓄力气在回城堡的路上再次逃跑。
她把刀藏进衣服里,用刀柄抵住伤口迫使自己在疼痛中保持清醒,然后卯足了尽,疯狂地向脚步声冲去。
在力竭的最后几秒,她终于撞在了人类的身体上。
温暖,坚硬而宽厚。
那一瞬间,她突然很想哭,很想爸爸。
她真的叫了:“爸爸……”带着哭腔扑进人类温暖的怀抱。
爸爸?刘东呆愣一秒,吹个口哨,后面的人从包里拿出阿伏帞抽进针管。
刘东捞起她的衣袖,在唯一干净的纤细臂膀上注射进去,随后又给她注射了一瓶药剂。她觉得很困,用刀柄蹭着伤口,强硬地努力睁眼。然而,当他抽出针管的那刹那,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昏睡过去。闭眼的瞬间,模模糊糊看见小蛇的两颗眼珠滚来滚去,有趣极了。莫名的,那复杂又沮丧的心情陡然松懈。她冲小蛇咧嘴笑,然后陷入深沉的睡眠里。
小蛇吐信子,感知老蛇支起粗壮的上半身盘在参天古木树上,摆头四处望,颤着老信子感知方向。
它翻眼,老的就是老的,这么轻易就被人类骗到了。
直到老蛇爬回天坑,小蛇才真正放松下来,缩进她的衣领,缠在脖子上,听脉搏的跳动。它把小脑袋搁在脖子的跳动处。
那里,暖和,软软。
嗯,这才是配得上它睡觉的枕头。
然后,它舔了一口。
舔到了满嘴的泥和各种蛇的腥臭。
它伸长信子呕,用唾液把嘴里从上到下洗干净,缩回去又开始翻白眼。
它记得她以前可香了,都是那些臭蛇,让它也跟着沾上腥臭的味道。
回去要好好洗。
*
他们回到山上时候,死去的八个佣人已替补上,齐齐恭敬地立在车边等候。
艾弗瑞拉开车门,刘东放进昏迷的水祝。
黑浜探头想看下那很重要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然而艾弗瑞完全没给他机会,刘东刚出来,她立马关上车门,时间抓得一秒不差。
黑浜嘿嘿笑,胖成饼子的脸挤出褶子。
刘东说:“下周给你送来。”
“好勒!我替咱兄弟们谢谢东哥勒!”黑浜笑出两排看不清楚的牙齿。
“该是我谢谢你。”刘东礼貌地笑,“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系。”
“东哥慢走!”黑娃目送五辆车离去。原本笑得起皱的脸瞬间平静下来,小眯眼也露出了缝。
他问身后的人:“查清楚是谁没?”
“暂时还没。”
黑浜眯起小眼睛,刚才刘东用五百万从这里换走一个从城堡里逃出来的女人,还为她处理了八个佣人。
用这种手段,明显地遮天蔽日,不想被Nake知道。
呵,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刘东。
这游戏有趣勒。
他哼着不成调的歌回去。
*
五辆汽车前后行驶在狭窄的山路上。
刘东靠着椅背捏鼻梁,出去两天回来又忙这,真是一刻也歇不了。他问:“城堡里怎么样了?”
后排照顾的水祝的艾弗瑞说:“都知道有人跑了。”
“嗯,安排一下,把她换进去,别让人看见。”
“换谁?”艾弗瑞问。
“谁告的密?”
“203的苏文静。”
“嗯?”刘东哼出一口气,“那就她。”
“她断了腿,不适合同水小姐交换。”艾弗瑞说。
“不是还有一个好的吗?”
“239的罗珊?”
“嗯。”
汽车停在铁门外,艾弗瑞打开车门,刘东直接把人抱进回旋廊下的地下室。
地下室明亮又宽敞,顺着楼梯下去,是挂着各种工作牌的房间。
他直接走到医疗室,放在病床上。“注射过100ml的阿伏帞,处理干净,不要残留在体内。”过几天游戏结束,会进行全身检查并测试蛇味,如果测出阿伏帞,会引起Nake的怀疑。
他可以杀人,屠尽城堡里的所有佣人,但不能动那些女生,不能欺骗Nake。
Nake喜欢看她们同室操戈,就像他们,给与最大化的权利,从不插手他们做的事情,只沉静地让他们自相残杀。
城堡里,城堡外,女生和女生,蛇和蛇,佣人和佣人,他们和他们,谁不是在游戏?
都只是取乐Nake的游戏。
刘东走出医疗室,艾弗瑞等在旋廊,罗珊被抬了出来。
刘东扫一眼,抬手让人抬到地下室,脚步刚转出旋廊,他又突然叫住她们。
“算了,随便换一个吧,先不动罗珊。”还得留着,她对水祝的利大于弊。
艾弗瑞微微一笑,开始筛选名单。
*
水祝昏睡七天,睁眼看见熟悉的天花板,竟有种阔别重逢的伤感。
她闭眼感叹自己连用匕首的把柄摁压伤口的勇气都拿出来了,最终还是败给了一根针管,昏睡得彻彻底底。
历经千辛万苦,弄得遍体鳞伤,转来转去,还是转回了城堡。
她捂脸长叹,心想如果有命逃过这一难,她一定规矩游戏,尽心尽力拿第一名回家看爸妈。
手上的纱布顺着抬起的动作滑落,她发现自己的左手臂上只有几条细碎的小伤口,她诧异地瞪大眼,用右手使劲挠左手臂,筋疲力竭后的酸痛爬满全身,但是真的,她左手臂被砍到的那道伤不见了。
昨晚,她怕力气太小砍不死蛇,于是拼了狠劲又剁又砍,奈何手法生疏,很傻逼地砍到自己的左手。
当时疼得她直想哇哇大哭,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的左手废了。
现在,她的左手,除了一些细碎的伤口以外,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突然想起,那次被陆湘撞伤的额头,也是医生用药后,一晚就好全了。
这医生真这么厉害?
她忍着浑身的酸痛爬起来,翻下床,撑着椅子站到全身镜前。
脱掉睡衣,解开纱布,镜子里的她,浑身上下除了细碎的小伤口,没有任何严重的伤。
她看着凝结的细小伤痕,纳闷:这医生只医大伤,不治小伤?
不不不,不对,她怎么会一身干净的穿着睡衣躺在自己的卧室?身上的伤还被医治好?不是应该被送到实验室做实验或者喂蛇什么的吗?不是应该被惩罚吗?
她呆楞楞地站在镜子面前,满腹疑惑,一脸懵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切都是她做的梦?
那全身的伤和痛?
*
被窝里的小蛇迷迷糊糊翻身蹭蹭,蹭了一脸的棉被。
嗯?
它睁开眼,香香暖暖的被窝里,没有枕头。
去哪了?
它从被窝里钻出来,转头看见一具纤瘦白皙,却布满细碎伤口的身体。
小蛇:???
空气突然有点凉,水祝打个寒颤,颤得身上的疼又在四处蔓延扩散。
她颤巍巍地弯腰抓起睡衣,余光突然扫到床上有个小东西。
她仔细一看:“麻呀!”迅速捞起睡衣裹上,速度快得差点闪到腰。
水祝扶着腰回身,和小蛇黑黝黝的大眼睛两两相对。
又黑又水的大眼睛单纯又纯粹,漂亮得不像话。
她干咳一声,发现嗓子有点儿疼。慢慢挪到桌边倒水,温的。她连喝三杯,终于好了很多,最先的那股尴尬劲都似给吞进肚子里了。
算了,它是蛇,看了也不懂。
“饿吗?”水祝走过去,温声问它。
小蛇来回摇头。
“哦,那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她记得昨晚小蛇咬斑点夜蝰的时候,似乎自己也受了伤?不知道医生给它看过没有,“你是不是也受伤了?给我医治的那个医生技术很好哦,我被砍到的手都医好了,我带你去找她看看?那医术真的很好,不知道是什么神仙药。”
嗯?
小蛇翻白眼,感情它医好的伤全成了弱鸡医生的功劳?那些伤,可都是用它为数不多的最珍贵的唾液治好的,唾液有限,全用在她严重的伤口上,才留下小伤没治。
结果她?
“呀,你的眼睛可以动?”水祝扑上床,稀奇地盯着它漂亮的眼睛看。
小蛇懒得翻眼了,下巴搁在被子上,圆溜溜地睁给她看。
它想,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怂又蠢的傻女生?
水祝仔细地看了半响,嘟哝道:“唔,有点熟悉,在哪儿见过?”嘟完,再也忍不住浑身的酸痛,爬上床躺着。缓过一口气,她侧头就看见小蛇的两颗漂亮眼珠,还有那一甩一甩的小尾巴。
她登时愣怔:“你怎么在我床上?”
不是你抱我上床的吗?为什么现在才问?
它又翻眼了。
面对这样的怂包,它连“嘶”都懒得吐。
一人一蛇,四目相对,两顾无言。
水祝在等它回答,小蛇冷漠脸不想搭理。
在这诡异气氛里,房门“咚咚咚”。
水祝霎时回神:是来抓她去惩罚的吧?
她颤颤巍巍地问:“谁呀?”
“水小姐醒了吗?我给您送晚餐,请问方便开门吗?”佣人。
不是抓她,水祝刚松口气,又反应过来,逃跑被抓后还有饭吃?
这什么惊天大阴谋?
又一连串“咚咚咚”,水祝忙答:“方便。”掀开被子准备去开门,还没摸下床,门已经被推开了。
佣人端来两个餐盘放在案几上,抬头温和的对她笑。是那个每次来都对她温和笑的佣人,也是那个在陆湘房间里让她选则换蛇的佣人。
水祝趴在床上,佣人把案几挪到床边,态度亲和得过分,让水祝极度不安。
佣人似乎知道她的不安,温和地说:“水小姐不用担心,您没有任何危险,逃出城堡的女生已经被抓住了,明天先生亲自过审。”
水祝突然有点懵,逃跑的人被抓了?明天过审?她现在不是已经被抓进卧室了吗,难道明天就是她的审判日?
“水小姐,我叫艾弗瑞,您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很乐意为您提供服务。”佣人凑到她耳边,悄声说,“您很安全,逃跑的人与您无关,请您继续遵守游戏规则进行游戏。”
水祝咬住了舌头,但她没有吸气,甚至平静地转头打量艾弗瑞:“你为什么帮我?还是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游戏的一部分,您好我好,所以我会用全力帮助您取得第一名。”艾弗瑞说得坦荡荡。
水祝咧嘴,笑得凤眼飞扬:“我也想拿第一名。”
“水小姐有需要请尽管吩咐我,我将成为您的专属佣人,如果您能在明天的测试中取得第一名。”艾弗瑞说,“明天是第一场游戏的最后一天,全员进行蛇味检查,希望水小姐成功荣获第一。”
“水小姐,晚安。”
艾弗瑞走了,水祝放松身体,趴在床上。
她用勺子舀粥喝,仔细回味艾弗瑞的话。
她逃跑,被抓到后安全送回来,没有任何惩罚,只是为了游戏?那么为什么另一个人逃跑,却要Nake亲自来?
陆湘换蛇的场景从脑海里飘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艾弗瑞用本呆在城堡里的女生代替逃跑的她。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无形中又害死了一个人?
美味的马蹄粥变得难以下咽,她躺在床上,盯天花板,就因为想让她拿第一名?
第一名,蛇味最浓的人才能获得。蛇味浓郁,得是经常和蛇在一起才能染上。
她是公认的最怕蛇,最不可能有蛇味,与第一名绝缘的人。
为什么选她?
她转眼瞟小蛇,小得像泥鳅,能有什么蛇味。
想归想,她到底没忍住,凑到它身上闻。
小蛇抬头,圆溜溜的黑眼睛疑惑地盯着她。
她望着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久久无法回神。
看得久了,连那干扁的褐色三角蛇头都觉得眉清目秀。
作者有话要说:成功日万,感觉身体被掏空=.=
*感谢宝宝们的支持,爱你们=3=
*02.12—02.14的更新统一在凌晨,早睡的宝宝们不要熬夜,白天我依旧在这儿等你们~
*实不相瞒,时速500的我,日万用了一个通宵加大半个白天,现在脑里空空如也QAQ。我觉得日万前我有什么东西想写在作话,可是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我就去补觉了。咱们明天见~
*顺便求戳一戳专栏和预收求,感激不尽,啾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