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蛇信子打在空中,小蛇瘫了。
鼻端飘来腥甜的血味,它看见鲜红的血从水祝光溜溜的大腿上流下来。
总喜欢在它面前脱光光就算了,怎么站着还受伤?
它“咻”地从毛巾里钻出去,往腥甜的源头飞。
蜕过两次皮的它感觉自己是越来越敏捷,浑身精力充沛,满是活劲。
“啪!”
冰凉的小蛇趴在肚子上,水祝猛地激灵,刷啦一把提起它的尾巴扔到床上,抓过睡衣刹进浴室。
小蛇在被子上惯性地打个滚,挣扎几下爬起来。
它立起身体,张嘴。
“嘶——”
“撒——”
“哇——”
“啊——”
“嗷——”
“嘤——”
“……”
它瘫了。
小蛇一头扎进被子里,白眼一翻,有气无力地张嘴闭嘴嗷呜。
它觉得自己这次蜕皮蜕得非常好,速度快,用时短。
为什么还不能说话?
空气里满是枕头的香味,它缩缩颊窝,发现自己可以不用靠颊窝闻味,它的小鼻子能动了,像枕头一样皱呀皱地动。
崛起鼻子,吸气,喷气,皱一皱。
人类鼻子的模样。
它又张嘴:“嘤——”
“嘶——”小蛇凶狠地弹信子,它觉得自己被亵渎了,说好的人话呢?
翻身仰躺在床上,白白的肚子朝天,黑眼珠翻到顶,原本被霸满的眼眶变成空荡荡白溜溜。
小蛇懒得再折腾,生无可恋地躺着。
活像个偷吃蜂蜜撑住的大熊。
*
已经被小蛇看光两次的水祝,捧着自己的脸,不断告诉自己,它是蛇,是一条婴儿蛇,什么都不懂,看了也不懂。
对,就是脱得光溜溜再给它看一次,它也不懂!
水祝长长吐出一口气,拉开浴室门出去,抬头就看见无精打采的小蛇。
以前的小蛇爱睡觉,但总还是有点精神。
现在,活像被抽了气。
难道是蜕皮蜕脱力了?
她跑过去摸它的头,它也不蹭蹭了,肚子朝天,一动不动。
“怎么啦?是不是累了?要不要睡觉?”水祝翻上床问它。
小蛇气鼓鼓:不要。
水祝忽然想起晚饭时逗它说吃饭,它还甩尾巴的模样,于是逗它:“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饭?我亲手给你做哦。”
哪想小蛇翻身立了起来。
它跳上她的肩膀,用尾巴尖去戳她的喉咙,然后又戳戳自己脖子。
哦,不一样。
它的还是宽扁的蛇颈子。
不行,它要蜕脖子!
“嘶嘶嘶——”小蛇龇牙。
“嗯?”
“嘶嘶嘶嘶嘶嘶!”笨女人!嗷,它要说人话!
水祝莫名其妙地拧下它放在床上。
小蛇瞪眼。
水祝懵逼。
一人一蛇,对望五秒钟。
水祝终于没忍住,摸一把小蛇,感觉它不像冰块一样冷,跑去关掉火炉和暖气,开门通气。
小蛇气瘫。
明明是她说要做饭给它吃,它同意要吃饭,为什么还不懂?
笨,傻,蠢,猪。
“你蜕下的蛇皮呢?”水祝一边进来一边问。
小蛇翻眼,懒得搭理。
水祝也没想它能答应,弯腰掀开毛巾,果然看见一条皱巴巴的蛇皮。
她稀奇地拿起来看,蛇皮上淡淡的细碎水波纹路在灯光下非常漂亮,原来它是有斑纹的,只是不明显。
水祝宝贝地用毛巾包好放进柜子里:“我帮你放起来做纪念,等你长大了看。”
无聊。小蛇扁嘴。蜕下的蛇皮是放在自己的洞穴,宣告洞穴是自己的领土,以防外蛇入侵占据。
哪像她这么傻缺似地珍藏。
还等它长大呢,它都几万岁了,还要怎么大?还想要多大?
傻缺。
“你上次蜕的皮呢?我怎么没找到,你知道在哪里吗,我们一起收起来吧。”水祝关上柜子,走过去坐到床边,从头到脚的轻轻摸它,然后手一顿,又轻轻捏它的尾巴尖,“咦,你怎么还是这么小,蜕皮不长大的吗?”
小蛇:!!!
为什么还要说它小,说它小!它不大吗,不大吗,不大吗???
气到鼻子“呼哧呼哧呼哧”。
不行,不能这样,不允许这样。
小蛇“刷”地从她手里溜走,飞起跳进碗里,冲水祝:“嘶——”
水祝转头,它用尾巴尖戳自己的白肚子,戳得狠狠的,白白的肉都被戳来凹进一个可以装水的窝。
“饿了?”水祝问。
小蛇疯狂点头,它要吃,要吃饭,吃很多很多很多,它要进入睡眠,再次蜕皮,它要蜕出喉咙,人类一样的喉咙,它要说话,必须说话,说人话。
水祝看眼水晶钟,已经十点半。廊下只留几盏壁灯,屋外昏暗暗。
她站起来舀米,洗净,放锅,参水,开火,熬粥。
动作比刚才晚饭时熟练很多。
小蛇终于发现她除当枕头以外的另一个可赞之处——做饭。
嗯,总不算太笨。
它跳进水祝怀里,一人一蛇坐在锅前望着,水汽扑腾带出米香。
都忍不住嗅嗅鼻子,深吸一口。
当火关上,锅盖掀起,小蛇猛地立起身想往锅里钻。
水祝快速丢下盖子,抓住它。盖子上的水汽溅了一手,她抖抖手,把小蛇摁进怀里,凶凶地说:“等冷一会再吃!”说完哈着气吹烫红的手背,好久才舒服过来。拿起勺子舀进碗里,凉着。
看见她手背上的红点,小蛇心想这个人真弱,它被她放在炉子上烤都没叫呢。小蛇皱皱小鼻子,窝在怀里不再乱动。
粥放温了,水祝抱着小蛇,端上桌。刚坐下,小蛇扑到碗边,伸出信子,“嘶嘶嘶”地吃起来,速度又急又猛。
看来真是饿狠了,蜕皮太耗体力,下次它蜕皮时候,她一定要先做点饭放那里,它醒来就能吃。
水祝又给它凉上一碗,小蛇吃完一碗,不歇气,跳到一个碗边,继续开吃。
吃完三碗,它对水祝吐信子。
“还要吃?”水祝诧异,怎么比以前还能吃?蜕皮后遗症?
小蛇点头。
水祝又给它舀。
第六碗下去,小蛇吐出信子表示还要。
水祝按住锅,不可思议地望着它。
在她的视线下,小蛇打出个响亮亮的嗝。
水祝瞪圆眼。
小蛇睁着两颗圆溜溜地眼睛望她,那懵懂的模样就像在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打嗝,但是我真的还想吃。
“嘶——”蛇信子弹在锅边,它还要。
水祝倒翻锅:“没有了!你吃完了!”
“嘶——”再煮。
水祝戳它的肚子,鼓鼓的。
“你吃撑了!不能再吃了!”水祝把锅往炉子上一放,气急。吃饱还撑,也不怕撑破肚子。这一锅,她连同明早的早饭都算在里面一起煮的,结果小蛇一口气就完了,还是撑着吃完的。
她抱起小蛇往浴室走:“洗漱,睡觉,明天再给你煮。”
小蛇被她丢进水里,飘来飘去,还是没有想睡眠的感觉。
前两次没吃撑,都软绵绵的进入睡眠,为什么这次吃撑了就不行?难道不能吃太多?可是吃的时候也没有那种感觉嘶。
它望着给它擦身上水的水祝,不经想起,每次进入睡眠,都是和她一起吃,吃很多。
刚才她没吃,是它独自吃的。
难道要和她一起吃?
它在她手心里昂头,瞄她粉红的嘴。
它想叫她张嘴,把自己吃进去的分一半给她。
那样,它就可以进入睡眠,蜕喉咙,说人话。
水祝不知道它的心思,抱它放到床上,洗干净锅碗,反锁门,看时间已经快接近一点。
早晨六点就得起呀。
她哀嚎一声,爬上床,拉起被子,睡觉。
大概是太累,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被子上的小蛇蒙圈,它觉得肚子很胀,有点撑,不舒服。不仅没有想睡觉的感觉,反而很精神,精力特充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它在被子上爬来爬去,一尾巴一尾巴地甩在水祝身上,来来回回,快速消化自己膨胀的肚子。
*
水祝又梦见那个只看得清眼睛的人,他一只手紧紧锢住她,另一只手不知道拿着什么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她,从脖子打到脚,又从脚打到脖子。
坏,特别坏。
她挣扎,挣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挨打。
她咬牙,仰头,一定要看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子,记住他,等会去报警抓他,一定要让他去蹲大牢好好劳改劳改。
又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乌黑乌黑,水亮水亮,泛着耀眼星光的漂亮眼睛,干净又纯粹。
很熟悉。
水祝皱眉想——是她的小蛇!
一模一样的漂亮眼睛。
怎么和她的小蛇长得一样?
然后,她看见他眼睛下的那团迷雾渐渐消散,变得越来越淡,露出高挺的鼻梁,三月桃花似的红润红润的薄唇,唇线美得像天仙手下最精致流畅的线条。
他面无表情地俯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