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安侯府,清柏堂。
大管家庞义脚步匆匆,路过怪石嶙峋的假山时,小径两边的萋萋芳草被连带得晃动了几下。
“吱呀”一声,正房的门被打开。
大管家庞义不敢进去,站在外面禀报道:“侯爷,那些族老已经赶出京城了,是继续打压下去?还是放他们一马?”
站在这个位置,大管家庞义只能看到老侯爷阴翳冷硬的半张脸。
这里就不得不说远安侯的来历了,远安侯祖上跟随开国皇帝一起打天下,当时怕连累了族里人,做主将他们这支分宗出来。
只是天下太平后,京家祖地的族人见族里有了大出息的人,就厚着脸皮说要连宗。
远安侯府也不知是造了太多杀孽,每一代都只有一个男丁,这让每一任远安侯十分着急,毕竟独木难支。
所以老家的人找上门,当时的远安侯也就同意了。
京域闭着眼,躺在摇椅上,“……既然那个京国丰不想父子分离,送他们一并上路吧。”
京国丰,就是京家的旁支,被原身过继来当传宗接代、绵延香火的嗣子。
因为原身的独孙,还没及冠就英年早逝了。
这里又是一桩陈年往事。
原身的独孙身为颇得圣眷的远安侯府的世子爷,走到哪都是被人追捧,在一次与狐朋狗友嬉戏玩乐时,他在象姑馆遇上了一位女扮男装的奇女子。
因为两人志趣相投,互相来往多了,原身的孙子还曾兴冲冲地向原身说要娶那个女人。
原身当然想知道那女人什么来历,就私下派人去调查了。只是怎么调查,花费多少人力物力,都是一无所获。
甚至在原身的独孙死亡的前三天,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身一直在追查此事,可是一遍遍希望,又一遍遍失望,原身毕竟年迈了,身体又受过严重的伤,已经没有精力追查此事了。
只是这件事,成为了原身心中永远的疙瘩。
京域快速将原身的回忆浏览了一遍,明白了原身的愿望是什么。不过在那之前,先处理眼前这件事。
说到京国丰,这个族长的第三子被过继来后,起初那三年还老老实实,行事本本分分,将孝子贤孙的一套表现得真心实意,那些在官场上浸淫了十几年几十年的老油条都被京国丰的演技骗过去了。
譬如,京国丰曾在原身病榻前不眠不休守了七天七夜,京城人谁不羡慕原身过继来的孙子是个孝顺长辈的。
然而,谁知道京国丰会这么快暴露本性?
等京国丰摸清了远安侯府的情况后,立马大肆排除异己,安插人手,与生父生母那边来往密切。
甚至因为一些分歧活生生气死了老候夫人,即原身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发妻。
那时原身因为身体的暗伤一直在温泉庄子养病,再说京国丰这个小人长得老实憨厚,行为本分,老候夫人还跟原身夸奖过。
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原身也没想到蠢人的杀伤力那么大,完全不计较后果。
他们难道不知道京中不知多少人盯着远安侯府吗?更别说老候夫人在府上经营了那么多年,就算年迈不理事,就算被京国丰发卖出去不少,但还是有几个忠仆是漏网之鱼。
老候夫人被气死后,立马有仆人逃到温泉庄子告发侯府世子京国丰谋财害命,害的还是一品侯夫人!
京国丰等人来不及掩盖真相,但远安侯府的当家人还是原身,就算京国丰已经是侯府世子了,那又如何?
只要原身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将狐假虎威、看不清自己位置的白眼狼打回原形。
京国丰和京家族长一家子还没得意多久,就被原身告到圣上那里去了。
圣上大怒,直接抄没了涉案人员的家产,鞭挞一百下,并罚流放三千里,且大赦不得归。
虽然这点惩罚不能消除原身对京国丰一家子的怨恨,千刀万剐不为过,但原身就是想好好折磨他们这些白眼狼。
老妻的逝去加重了原身心中的郁结,原身已是丧妻丧子丧孙,孤家老人一个,原本就没调养好的身体更加衰弱下去了。
原身的愿望是,找到谋害孙子京朴伦的凶手,以及拥有一个能传宗接代的亲生孩子。
经过京国丰一事,原身信不过外人,还是流着自己血脉的更可靠。
只是那样,京域就不得不亲自上阵,那样太可怕了。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世界比较复杂。
是一个拥有三性别的世界,分别是男人,女人,以及哥儿。
哥儿就是同时拥有男女器官的人,又称双儿,或阴阳人。其特征是额中心有一颗痣,痣的颜色越红,代表孕育能力越高。
若按前几年全国人丁普查,男人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九十五,哥儿占百分之三,女人占百分之二。
这样畸形的社会性别结构,感觉这个王朝要玩完。
会造成这样悬殊的比例,有各方面的原因,有战争,有当时的政策,还有重男轻女、溺女婴的风气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