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前面是昌王府的马车。”
这半年,京域一直在京郊的温泉庄子养病。
原身受的伤主要在脏腑,前几年丧事多,原身没那个心力养病,身上的病断断续续的没好利索。
自从京域来到这个世界,积极治疗,虽说在御医眼中他已经没救了,但他还是费尽心机地把原身这条老命给保下来了。
经过他这半年的悉心调养,就算英雄迟暮,但脸上的皱纹并没有让这具身体失去原身应有的风采,反而中和了年轻时的锋芒锐利,显得那么成熟儒雅,平和沧桑。
只是现在的京域,身体仍是孱弱得很,披着厚厚的黑色大氅,手里抱着个暖炉,车厢里放着两个火盆,即便这样,京域还是觉得冷。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身边伺候的小厮见侯爷睁眼了,忙沏了温温的蜜水,车厢里烧着炭火,外面又那么干燥,润润喉咙也好。
马车缓缓停靠在路边,随从寻了个茶摊老板打听消息。
——原来是昌王妃与昌王吵架了呀。
这两人一个骑着马,一个坐在马车车厢里,吵着吵着,不知怎地就撞上了前面祥德长公主的轿子。
这两家原本就有龃龉,王不见王,互相看不顺眼。这次是昌王府挑事,祥德长公主怎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双方越吵越厉害,不管不顾地堵在路中央不让人通过。
京域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对京中大小事务了如指掌。
一提到昌王夫妻和祥德长公主,京域就想起了三年前昌王妃未嫁时与京中各个世家勋贵公子纠葛的绯闻,什么某将军的嫡长子,某尚书府的承重孙,某皇商的掌家人,甚至连三位皇子也卷入其中等等。
那一阵子,京城好不热闹,赌坊还开了盘,看美人儿最终会花落谁家。
没想到最后竟是一个有着风流浪荡名声的昌王摘下了这朵芳香四溢、肆意绽放的娇花。
毕竟原身是一品远安侯,手里掌握了不少探查消息的好手,这其中内情还是知道些。
当时皇帝有纳了这个名声在外的美人儿的心思,尤其后宫宫妃谁也没像这位美人这样——特别。
昌王的母妃怕多了个竞争对手,加上这美人各个方面的条件都好,就使了手段,让自己那个婚娶大难的儿子占得了先机。
既能铲除了潜在威胁,又能解决了独子婚事,简直一举两得。
京域本来没怎么在意,想让马车寻另一条路回远安侯府,但前面争执着争执着,祥德长公主就讥讽地说了一句:
“王弟,好好管管你的王妃,别让他又到处乱跑,给皇家脸上抹黑!”京域耳力好,这句话一下子听得清清楚楚。
昌王心情烦躁极了,本就很厌恶外人胡乱咧咧,他跟自己媳妇大街上吵架是情趣,他一个大男人跟一个皇姐争口舌之快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祥德长公主话里话外嘲讽他把荡/妇当宝贝疼宠,昌王脸上挂不住,直接大吼道:“都给本王闭嘴!”
之后的话,京域自己听不太分明,因为马车已经慢悠悠地拐进另一条胡同里。
随从陈东是跟了原身十几年的老人,他见京域感兴趣,便将最近昌王府的事当八卦说了出来。
“侯爷,这个昌王妃成亲三年,一直没有身孕。昌王的母妃抱孙心切,就送了两个妾给昌王。昌王妃气不过,先是与昌王大吵了一架,盛怒之下将那两个妾随意赏给了贩夫走卒,然后趁着昌王不在府,装扮成男人去了怡翠阁大醉了一场。”
这件事闹得挺大的,坊间那么多人看见了昌王妃的丑态,在背后对昌王妃指指点点,认为他不守妇德。
本来昌王妃身上的争议性就很大,成亲后还不管不顾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一些迂腐的大人就十分看不过眼,立马上折子弹劾了这夫妻俩。
哦忘了说,昌王妃是太后娘家清毅侯府的哥儿,不管是容貌、气质、才华、家世、孕痣鲜艳程度……在京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例如传唱至今,让人唇齿留香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首《水调歌头》就是昌王妃未嫁时在皇宫中秋宴上的作品。
许多读书人都很崇拜昌王妃,常常私下叹息,清毅侯的哥儿怎么嫁给了一个不知怜香惜玉、名声败坏的昌王呢?
京域想了想,觉得很耳熟,觉得在哪里听过,后来还是在小柒的提醒下,想起了这首《水调歌头》好像是某个世界某个著名诗人的作品。
“……小柒,原来还有一个穿越者啊。”
没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有这样一条漏网之鱼,京域想了想,让陈东将这位昌王妃好好调查一番。
……
几近年关,如今远安侯府现在只有京域一个主子,但毕竟是京家当家人,还是要回府处理过年祭祖之事。
远安侯府低调了很多年,这次上门拜访的只有原身老妻那边的亲戚,还有一些同生共死多年的同僚下属,京域按照原身的行事准则跟他们打交道,谁也没发现远安侯被换了魂。
只是这个年关,让京域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时代的人最忌讳“断子绝孙”,经历了现代和星际时代自由自在生活的京域,很难想象整个社会的风气都是催促——或者逼迫你去传宗接代,多子多福。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观念,更是在这个性别极度悬殊的世界尤为明显,好像你没有承继香火的后代,就是一件非常值得怜悯的一件事。
过年上门拜访的都是亲近原身的人,他们话里话外都是劝原身娶个继室或纳个美妾延续香火。
他们建功立业,走上高位,不就是为了能得到圣上那方面的恩赐吗?有了孩子,才能长长久久将自己血脉和家业传承下去。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远安侯为什么拒绝圣上的赏赐,还是一次性拒绝了两个!说起这个时候,语气都是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