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湘兰只好一五一十把刘氏做的恶心事说出来。
原来刘氏贪心不足,嫌徐沅芷的东西暂时不好脱手,就把自己攒下的钱拿出去私放了印子钱。华京北面有一户人家,长辈生了病,急需用药却无钱财,于是借了刘氏这一笔钱。月底的时候那户人家东拼西凑筹集了本金和利息,准备还钱,可刘氏却又抬高了利息,让他们足足多还一倍不止。
那户人借钱是瞒着老人的,这一下事情闹开了,老人也知道了,自觉惹不起徐国公府,便把心一横寻了短见。
徐沅芷听得眉头紧皱,刘氏这是活生生把人逼死了。
徐湘兰急忙说道:“姐姐,那位老人家原本就是救不活的!都八十多岁了,又身染重病,不过是拿药吊着命罢了!何况他是自己寻的短见,不能全怪刘氏啊!”
徐沅芷凉凉地看了徐湘兰一眼,说道:“……难道说因为人救不活了,作恶的后果便能减轻一些?若是我今日放了刘氏,那要律法何用?”
“姐姐!”
“你不必再说了,官我是肯定会送的,只是如何评判,是官府之事,我管不了。若你当真想救刘氏,便去官府自己想办法吧。”
说罢,刘氏就被拖走了,徐湘兰跟着追了出去。
徐国公府的仆妇们人人自危,互相看了一眼,浑身发凉。刘氏还是国公爷的人,大姑娘都敢发落,更何况她们这些奴才?刘氏从大姑娘闺房里偷东西,她们都是知道的,而且还都拿了刘氏的好处。
想到这一节,在场的仆妇心里人人自危。
王婆子在徐沅芷耳边说道:“刘氏之前对下人们说,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在她手上,不少人都信了。”
徐沅芷嘲讽一笑说道:“她自己的卖身契都在我手上,其他人的怎么可能在她那里?”
徐沅芷看着这三十多个内门里伺候的仆妇,心下有了计较,这些人既有重利轻义之辈,也有被刘氏要挟之辈。徐沅芷算是半个商人,其实并不完全认同奴才必须全身心服侍主子,任由主子打骂还忠心不悔这种关系。奴才也是人,拿钱做事罢了,若是指望奴才生出什么额外的忠心,那对主子来说只是一种理想的状态。
没有人生来便是奴才。
这些人拿刘氏好处向自己隐瞒的行为,是利益压过了自己的坚持,又或者说,是笃定徐国公府变天了,自己不会回来,该伺候新主子了。
所以这些人暂时还不能舍弃,毕竟也都是熟悉徐国公府的人,一时都打发走了,也无人可用。不如再考量一段时日,合适的就留下,不合适的便打发了换新人进来。
………………
傍晚时分,徐湘兰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刘氏被官府收押了,什么时候筹到钱财,什么时候将人放出来。
徐沅芷私下问过官府的处理结果,根据律法,那老人是自杀而死,而且刘氏并没有用什么暴力去逼迫人自杀,只是那老人家听到徐国公府的名号就吓得不轻才寻了短见。
如此刘氏赔偿人命钱即可,真正算得上重罪的却是私放印子钱。
从去年开始,朝廷明令禁止私人发放利息太高的借款,刘氏第二次抬高的利息显然大大超出了朝廷规定的额度,如果按照律法,刘氏得十倍罚没自己的本金和利息。
“十倍?刘氏借给他们多少钱?”
荷珠伺候着徐沅芷染指甲,然后一脸探听到小道消息的兴奋:“可不少呢,足足有二百两。借了四个月,如果本金和利息加起来得还八百两。”
“这么黑?!”徐沅芷咋舌,刘氏想钱是想疯了吧。
“可不是嘛,若非利息如此之高,那老人家又岂会寻短见呢?但其实我觉得,最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觉得刘氏是徐国公府的人,不好惹,所以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徐沅芷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对,刘氏的所作所为败坏的是徐国公府的名声,而不是她自己的,若不是因为徐国公府,她又算哪根葱?”
荷珠气愤地哼了一声说道:“是啊,如今她也遭报应了,十倍罚没,她得赔官府八千两,再加上赔人命钱,总共八千五百两。”
“你倒是算的清楚。”徐沅芷笑道。
“那当然了,我们徐国公府可是做生意的,我算学可好了!”荷珠笑着说道。
八千五百两……徐沅芷心想这笔钱能把刘氏的私房钱掏干净了,如果徐湘兰愿意用自己的嫁妆帮刘氏还钱,或许才能补刘氏的亏空。
徐沅芷没心思帮刘氏算账,染好了指甲包起来就指挥侍卫们去搬自己的东西。徐沅芷坐在红木椅子上,晾着两只白生生的手,荷珠捧着册子,侍卫们搬出来一样儿,荷珠就对着册子唱一样儿。等搬完了,徐沅芷让荷珠拿着册子给自己看。
居然只少了两条梅片金箔松烟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