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和:“你若是执意要去做这些,自然是没有人轻易能拦得住你的。”一起共处了这么久,褚和对他的脾性已摸清了个八九分。
“你知晓就好。”周寻掀起眼皮,将药碗放到一边,接过褚和递过来的帕子沾了沾唇边多余的药汁。
褚和:“下一件事,是什么?”
“怎么?”周寻懒懒吐出这么两个字。
他防备戒备心强,轻易不会卸下防备,大抵是受过的伤害欺骗和背叛多了,所以一点点的事情都能惹他生疑。
“放心,就算我知晓了,又能做什么呢?”
诚如他一开始说的,周寻想做的事,再怎么都要做到,旁人轻易也拦不住。
周寻打趣:“放心,牵扯不了几个人,无关痛痒的闹一闹而已。既然没什么,等我做完了你不就知晓了。那时候也不迟。”
褚和听得出他语气中明明白白的揶揄之意,却也摆明了态度是不想让他插手。
“对了,御史大人简作的儿子听说昨日下棺的时候诈尸了,请了郎中去瞧,把了脉人分明还好好的,叫人生疑。眼下陨都里面可是一日日传得神乎其神。”
周寻眼中有了细碎的笑意,毫不掩饰的戏谑:“以讹传讹罢了。只是除了我,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语气中一派毫不掩饰的少年人的轻狂骄傲。
褚和附和一声:“我想着应当也是。毕竟诈尸我是怎么也不信的,除非他一开始就没死。”
褚和仍旧是两三分困惑:“可是若是如此,简君怡怎么能瞒得过上上下下这么多耳目,偏偏是要真正下棺了,却又活了?”
周寻:“你既然知晓有绝情丹,难道就忘了假死药?”
褚和脑子里霎时灵光一闪:是了,假死药可掩藏人的呼吸生命体征,只要把握时机及时喂下解药,醒过来后便无事了。
“我探听到何家小姐对简少爷有意,那一日便让何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帮我引来宋彦,恰好撞见了郎情妾意的一幕,宋彦气急对简君怡动手,偏偏和宋安一般信任我让我留下来善后,那我怎么能轻易放过这个好机会呢?”
周寻淡哂了一声继续:“所以宋彦恼羞成怒害得简君怡身负重伤,在知悉自己的宝贝儿子所作所为之后宋安自然得想法子为宋彦善后,所以带着宋彦去求情。不巧,那东西我也早让何小姐身边的丫鬟做过手脚了。吃了这东西,简君怡假死,简作怒不可遏紧咬着宋安不放,可不就是一场好戏了吗?”
褚和理清楚了个大概,想来那丫鬟不仅听命于何恒意,最重要的,是背后的何川吧?
正因为周寻允诺,所以何川配合着他的好谋划。
可是他丝毫不知,自己这一番作为,也会把自己推入火坑,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何川自己没有清楚的权衡,竟被周寻拿捏了。
只能怪自己不懂得为自己留后路。
“宋安死了。处了牢后不知去向,程章在宋彦坟前寻见了。”
周寻闻言,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随后又一直颤个不停,嘴唇也有些哆嗦。
褚和看着他的手上动作,面上神色:“阿寻,你是不忍的吧。不然为什么不索性放任简君怡丧命,让宋家一家被处死呢?”
像是为了证明,周寻很快的回答他:“不,我不是!”
杀手也好,阿寻也罢,谁都可以善心存有善良,唯独周寻不行,这善良会送他下地狱给予他重创,让他再无法翻身。
褚和在榻边看着他:到底是少年人,虽然多了许多不得已的老成,还是没办法骗过自己内心最深处那一点未泯的良善。
程章已经因为替简作讨回公道秉公处理顺理成章的被王上恢复了官职,锦书眼下也因为这一出追杀的戏得以斩断情丝对他断了念想……
“眼下,我终是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去做我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褚和不禁为他心里捏了一把汗,生怕他极端剑走偏锋想出什么损害自己的法子去:“万事斟酌。”
周寻像是做好了所有准备颇像在交代后事一般决绝:“做这件事,便不能再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退路,明知胜算把握低,就更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叹了口气,愁绪飞上心头:“对她好,待她好,求求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第二次,轻易难折一身傲骨的人有求于他,而这一次,是因为一个姑娘。
他几乎不用说,褚和就明白指的是谁。
他辗转喉间许久的话,出口也只是“等我三年,再三年就好”。
像是说给自己听,但更多的还是像说给那个小姑娘听。
褚和问:“为什么偏偏是三年?”
“三年后,小姑娘就该及笄了,我一天都不想让她多等。”
怕他竹篮打水一场空,一腔欢喜白辜负,他没忍住浇灭他内心那些希冀,也为给他一个心理准备一般:“若是她心里存了别人?”
周寻毫不在意道:“她就算是爱慕谁我也管不着,但我心里有她也不妨着她想着别的人,可她只能是我的,若是不成,我就赌上我这一生,赌她终究会恋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