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慈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人还是不曾跟上来,于是返回去只看见周寻站在那儿无端泣泪。
愣怔着呆立在那里,久到让惜慈以为若是她不返回去,他会直站在这里地老天荒直站成一尊塑像了。
她迟疑着握着周寻的胳膊晃了晃:“阿寻哥哥?阿寻哥哥?怎么了?”
周寻一滴泪落下来划过脸庞,眼下泪痣更应了几分景,泪珠也似如珠如玉,周寻这般泣泪更是惹人心怜。
饶是惜慈见着也仍觉得心尖颤上那么一颤。
周寻这个人总是有一般这样的魔力,初看惊艳,再看无数次仍是轻易惹人惊艳。
见他,世间草木为之黯然失色,天地万物为之倾倒。
周寻抽出自己的胳膊,一手抹掉了脸上的泪,沉静了心气:“以后,不必再如此唤我。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恩人应当分开一些。”
祝惜慈:“恩人就一定得是高高在上了?”
周寻捡起地上的草药:“回去吧。叫我阿寻就好。”
祝惜慈握着筐子的手紧了紧,跟上人走了。
周寻早就是孑然一身的人物,没什么特意需要收拾的行李,直接就欲辞行离开。
被惜慈一手拦下挡在门前:“你这是……”
周寻行过礼:“多谢姑娘这些时日的照顾,救命之恩来日若是得了机会我一定会报答。”
祝惜慈:“报答?怎么报答?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呢?”
周寻垂下眼:“那姑娘想如何报答?”
祝惜慈语气添了几分轻快:“你看我这里可好?你可喜欢?”
周寻再仔细将四处看了看:“甚好。”
祝惜慈:“这不就对了,既然你喜欢此处,我也一直是一人,不如你也住在此处陪着我采药治人?”
“对了,你从山崖跌下尚且保全性命,应当是会些功夫吧?如此更好,你便可以保护我,这样就算是报答了。”
周寻没回应。
祝惜慈:“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周寻突然出声:“不可。我不能久留于此。”
惜慈也有些着急了:“为何?你方才还道要报恩,转眼又不愿意留在此处。”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这个恩情我定然一直铭记于心。可我需得回郧都去。这里虽好,不是我的归处。”
惜慈:“郧都?那是怎样的地方?是否比这里繁华比这里有趣比这里好上千倍万倍才让你如此留恋?”
周寻:“不好,我虽记不清楚,仍旧是无端这么觉得。我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是唯一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循环叫我去郧都,叫我回郧都去。”
他摸了摸心口:不止是脑海中的声音,心里每每想到回去郧都这个地方就会无端生出千丝万缕交织缠绕的柔软来,一颗心因此变得妥帖而安定。
他想,也许这里的确是他要去的地方,并且是归去,不是初次去,大概像极了所谓故里,千思万绪总是扯上思念。
他的声音悠长似叹息,突然软了些:“所以我得回去。”
祝惜慈一手绞着衣角:“可是这么久我就遇上你一个时常能陪着我说说话的,眼下连你也又走了。也没人护着我。”
她是有私心的,她怕周寻就这么走了,悄无声息地如云烟一般淡然地离开,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水啊风啊草啊树啊花啊都不记得他来过,可是她会记得他的存在。
可是她却仅仅就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习惯了这么个人的存在。
便觉得有这么个人一直在跟前似乎也很好,至少她不会再像从前那么寂寞了。
“以后,我就又是一个人了。”
惜慈的声音带着哀叹惋惜。
她若是淡然得习以为常,他心里反而不会有什么波澜,偏偏就是她如此,让他莫名觉得是要怪自己随意来去了。
他嗫嚅了一下道:“祝姑娘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惜慈听到他竟这么问,一下子来了兴致:“风铃花开了,你陪我去看一看。”
“就这个?”周寻觉得不解。
祝惜慈重重点头:“就这个。”
周寻:“好,那我同你一起去。”
惜慈隔日起了个大早,就赶着趁最好的时辰去看花,最好的那一大片风铃草在距离这里有些远的地方,所以他们需得早早动身。
姑娘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想去唤周寻,却发现四处都找不见人了。
她心里觉得钝钝的,又说不出个缘由。
想着她竟然如此惹人生厌,轻易还将人给逼走了,难不成她这让人陪着赏个花也成了不是,为难得让人应下又偷偷离开。
她撇着嘴:“既是不愿,又何必要应下。让人空欢喜一场。”
嘟囔完了还是重新带着筐子去采草药去了,只是只有山上的草木知晓她一整日的心不在焉。
待回去了,才发现一人负手而立在她屋外,瞧着……竟是周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