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博平的大手在季维承的背上轻轻地拍着,小孩精力毕竟不如成人,又连着好些天没怎么休息,终于承受不住沉沉睡去。
季博平将季维承抱回住所的时候,遇见了出来寻人的季博康。
这种雷雨天天气闷热,本就不容易睡着,家逢不幸,季博康便起来看看自己子女们的情况,便发现了季维承的失踪。
“睡着了。”季博平冲着自己大哥做了个口型,没有发出声音。
季博康点了点头,冲他伸出了手,示意他把儿子给自己。
季博平则是摇了摇头,拒绝了季博康的动作,自己把季维承带进了房里,小心地帮他换下了衣服。
不知为何,这个小侄子刚出生时他就感觉自己与他就十分投缘,可惜他命途坎坷,生下来便痴傻,好不容易恢复却又失去了至亲的母亲。
如今他已经二十三岁了,有过喜欢的人,还未成家,以后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另一个让他如此深刻的女人,所以他是把季维承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去疼的。
他会把季维承摆在与自己平等的地位跟他交流,跟他聊天南地北,给他分析各国局势,同他抒发心中抱负……
睡着了的季维承没有丝毫安全感,蜷在床上,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最后季博平没办法,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同被子一起盖在了季维承的身上。
他出去的时候带了伞,上半/身就衣袖的位置湿了一些,更多被水打湿的还是鞋和裤脚。
季博平把季维承收拾完,已经到了后半夜。
外边的风雨不知何时小了下来,逐渐归于宁静,只余下树叶上的水珠一点一点地滑落下来,季博康还等在门外。
“他刚才跑到嫂子的墓前去了。”季博平说道。
季博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承儿比别人晚了一步,大多时候也是个内敛的孩子,没想到嫣然走了对他影响这么大。是了,嫣然与他相处得最多,这会儿人突然没了他心里肯定难受。”
“还是想想维周来了要怎么跟他说吧。”
季博康一顿,季维周的脾气跟季维常和季维承完全不一样,闹腾得就不像他的种。但心思还是很细腻,若是他回来知道母亲去世的原因,说不得要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季维承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甚至没有感觉到回程的马车的颠簸,醒来之时已经回到了侯府。
睡了这么久按道理来说应该会精神十足,可季维承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眼睛也跟黏了胶水似的怎么都睁不开。
他本以为自己醒来会面对几张担心的脸,努力睁开眼后,却只看见旁边趴了个猕猴桃。
是了,那个醒来就能见着的熟悉的人已经不在了。
“哥哥醒了!”
猕猴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飞一样地跑了出去,居然是季维远。
季维承咂了咂嘴,一股苦味,四肢酸痛无力,估计是淋雨之后感冒被灌了汤药。
“醒了?”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口的光,逆光的方向看着有些刺眼。
“嗯。”季维承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厨房里给你备着吃食的,一会儿你洗漱好过来先吃点东西。”
“嗯。”
母亲去世,季维承他们三兄弟需要守孝27个月,守孝期间不能沾荤腥,衣物也要以简单为主,因此摆在桌上的只有两个素菜和一小碗米饭。
看着味道还算不错的小菜在季维承嘴里如同嚼蜡,几下子便吞了下去,目的是填满肚子。
饭厅前,季博康同几个陌生的面孔路过这里,应该是送他们离开,只是季博康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
他本就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只是眉头皱起来之后显得更加凶狠。
“那是许国公世子,怕是为了他妹妹来的。”
一旁的季维远似乎听懂了季博平在说他的舅舅和他的母亲,马上凑了过来,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季维承几乎不用过脑子就知道对方来的目的。
平妻的存在原本只在商贾人家才有,因为许国公的权势,硬是把他女儿抬成了仅比李嫣然差一点的位置,这会儿李嫣然因病去世,他们显然不会放过这个让许茹萍转正的机会。
但人走才刚过头七,许家就上门来施压,这许茹萍的吃相未免也太难看。
喝完最后一口汤,季维承擦了擦嘴,把碗放回了桌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就这一会儿时间,季博康便回来了。
“承儿,你跟我来。”
季维承随着季博康走进正房,这里是李嫣然生前住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