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遥点点头,独自出了房间,叫弟子烧水来沐浴,然后在隔壁房间歇下了。从前每日温香在怀,忽然睡了冷被窝,竟然有些不习惯。他辗转了好一会,不禁暗自叹息,不过两月有余,竟然已经这样习惯他在身边。从前没有他的二十余年,自己不也过得好好的吗?怎的如今就这样烦躁了?
他百无聊赖地睁着眼望了一会青色的床帏,就听到隔壁清丽的琴音。白鸰是带了琴出门的,只是一路颠簸,没有弹过。
琴声幽幽,是一曲《秋湖月夜》,宁谧安逸,清心去燥,正适合睡前倾听。顾清遥想,他知道自己睡不着,所以取了琴为自己弹奏,虽然不能在他身边,却以此伴他入眠。他闭上眼睛,听着他的琴声,便很快入眠了。
白鸰又休息了两日,体力完全恢复,第三日便是武林大会的群英宴。
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掌门、各大武林世家的家主,都携着家眷、门客和弟子前来参加。宴席分桌有严格规定,主位席是掌门与家主同桌,次位席是女眷们同桌,小辈、门客、弟子们则排在外面。
故而,顾清遥与一众掌门、家主同桌,而白鸰虽为男子,却要与女眷们同桌。
女眷的座位次序也是按照主位席的次序安排的。原本焰山派就是江湖排名前五位的门派,虽八年前经历重创,但总算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年轻的掌门做事雷厉风行、御下有方,如今的焰山派依旧是荣光不减。顾清遥坐在主位席的前几位,白鸰自然也就坐在女眷席的前几位。
掌门和世家家主的夫人们,要么是官宦人家出身的闺秀,要么是武学世家出身的女侠,对于这位女眷席上唯一的男子,而且是青楼出身的男子,虽心中惊奇,面上却是不敢轻易嘲讽,一是怕得罪了人,二也是怕自降了身份。
群英宴上的主位席,通常会讨论近些年发生的大事。近年官府昏庸无能,许多百姓有了劫难走投无路,便会求助于江湖帮派,故而门派或家族势力越大,能帮助的人越多,便越受人尊敬。每一届的群英宴,掌门和家主们,便是商议这些江湖中事,各自承担自己管辖区域内的保境安民职责。
而女眷们,无非是闲聊各自家中的奇闻异事,大到家族联姻、小到鸡毛蒜皮,倒也算热闹。
而白鸰虽然在热闹的地方长大,但见多了觥筹交错、纸醉金迷,也见多了逢场作戏、虚情假意,因此对这样的场合,只是淡然处之,规矩有礼罢了。既然没人来招惹他,他也不必去招惹旁人。
众夫人们吃着饭菜喝着酒,聊着聊着也就敞开了心扉,便开始埋怨自己的夫君。
一年轻妇人道:“如今这江湖不太平,家中也是不太平,我夫君去年刚纳了妾,那妾室仗着年轻貌美,处处与我作对,简直可恶。”
另一年长妇人道:“这有什么稀奇?他日妾室若是生下了儿子,你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你还年轻,这就开始抱怨了?看看我们,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年轻妇人道:“那小蹄子处处给我使拌子,让夫君误会于我,我对夫君哭诉,他竟然还嫌我烦心。他若是嫌烦心,又为何要三妻四妾娶回家?”
又一年长妇人道:“这男人不都是这样?朝三暮四,总是爱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子。他们要娶便娶,左右这妾室终究是妾室,只要你这正室有了嫡子,妾室也是越不过你去的。”
那年轻妇人委屈道:“古人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不相离。姐姐们,你们说,这男人究竟为何非要三妻四妾不可?”
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个答案,大家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这桌上唯一的男子。
白鸰刚吃着这鸡丝菜心觉得好,筷子便停在了空中,被众夫人的目光锁住。
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他是这桌上唯一的男妻。便有人嘲讽道:“这位小兄弟,你是这桌上唯一的男人,你倒是说说,这男人为何要三妻四妾?”
白鸰收回筷子,温婉一笑,淡定道:“小弟没有这个福分娶妻纳妾,又怎会知道别的男人究竟为何要如此?”
那妇人没想到他竟反应如此快,将自己的嘲讽顶了回来,面子不甘道:“他日你的夫君也必然要纳妾,到时男妻女妾共处一室,你将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