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次,江槐也都差点要说出口“我是骗你的”,可是,一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眸时,他又沉默了。
在少年长久的注视下,风予反而有点害羞和不知所措。
她对着江槐也眨了眨眼:“怎么了啊...”
“没。”他的嗓子莫名有些沙哑,“你也早点回去吧。”
风予把这当做是江槐也对她的关心,喜上眉头。
她特别用力的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又开心的继续写试卷。
走到教学楼下,拎着书包的江槐也在原地停下,抬头望向一个窗口。
那是他最为熟悉的一个窗户。
从那里能看见进校的宽广大道和足球场,如茵的草地像一片巨大的绿色帷幕。
不知道她会从那里看见什么景色。
江槐也突然想。
*
风予是真的想好好念书。
她认认真真的买好教辅书,每节课记笔记,抄写之前因为年少叛逆而落下的内容。
勤勤恳恳一个星期,到周末一写作业,风予发现不会写的还是不会写。
她的这点努力,似乎显得微不足道和毫无用处。
在宿舍的书桌前,风予对着一桌子试卷发呆。
头上绑了根格子发带,椅子边竖着崭新的琴盒。
来帝都没几天,风予手痒去买了吉他,又因为在宿舍怕扰民而一直没碰。
手机跳出条信息,一点开,是方禾间约她晚上去蹦迪。
以前,风予每天的日常也是白天电玩厅,晚上pub。
信用卡额度是十万起步,支付宝直接绑了他爹的亲密付。
干啥啥不会,花钱最在行。
到附中之前,风予说自己要好后学习,总是带着点喊口号的意思。
嗓门大,没回响。
可等她真的亲眼见到江槐也,倒是真的被震住了。
如果要形容一下风予的震撼,那就是“一个在山窝窝里每天吃不饱、没鞋穿的孩子,第一次到上海,看到半面天都被高楼大厦挡住了!”的程度。
甚至还要更强烈点。
他完美无瑕。
仿佛是商城里摆在最高处,精致美丽的奢侈品。
即便风予偶尔敏锐的察觉到些许裂缝,也自欺欺人的当做没看到。
江槐也这个人像是把锐利又危险的匕首,精准的刺中了风予的心脏。
有些东西,以前风予压根不在乎。
因为她和大部分人始终不是在同一起跑线上,她用这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理所当然的和所有二世祖一样。
挥霍青春。
游戏人间。
——反正他们拥有的又比其他人多得多,他们浪费得起。
而等她见到江槐也时,才生平第一次察觉到自卑的滋味。
那肮脏的自尊心时时刻刻刺痛着她。
这些天里,风予面对着发下来的一张张试卷,随处可见的光荣榜和比赛名次。
越了解,越觉得小心翼翼。
她战战兢兢,束手束脚。
到最后,风予根本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喜欢他才觉得自卑,还是因为自卑才喜欢他。
对着一片红的试卷,风予沮丧的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胸膛间翻滚着一股酸涩的暖流。
十分钟后,她低头发了条信息。
“你知道江槐也周末在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