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予仰着头,碎发缠绕在脖颈间,骨架细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神情恹恹,仿佛打了霜的茄子。
江槐也低头,垂着眸看她。
风予的眼睛透亮的跟镜子似的,江槐也经常能从里面看见自己。
“让我在这藏一下。”她歪着头,眼眸湿漉漉的,可怜巴巴得像是蹲在纸箱里的小宠物狗。“求你了。”
5秒后。
风予看到,逆光站在她面前的少年移开视线,恨恨的骂了句:“草。”
“你想蹲就蹲着吧。”江槐也妥协。
社会哥们浩浩荡荡的从书店路过。
有人探头进来看了看。
江槐也捧着一本书,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真够装逼的。”社会哥嘟囔了一句,又走了。
“他们走了。”
少年暗哑的声音在半空中传过来。
风予并没有去想,江槐也为什么知道她要躲的是谁。
听到这句话,她抬头,仰视着少年的清晰又紧绷的下颚线,发现他声音有点哑,纱纱的。
“你...感冒了吗?”风予眨巴着眼睛问他。
思考了一秒要不要直接把风予拎起来,江槐也脸上挤出微笑,咬着牙,特别耐心和温柔的哄着她,“没。起来吧。”
祖宗。
再不起来我要不行了。
迟钝的点了下头,风予慢慢的站起来。刚和他对上视线,下一秒又整个人摔在江槐也怀里。
“哎哟。”风予的脸埋在他胸口,哼哼了两声后,又因为失去支撑而伸手乱他妈一顿摸。
江槐也被摸的烦躁,握住她的手腕。
“你干嘛?”
“那个...”风予磨磨蹭蹭的抬起头,脸胀的通红,甚至带起了哭腔,“我脚麻了。”
*
空旷的街道上,出现两个拉的很长的影子。
夜深了,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风予之前走路上连打了两个喷嚏,捂着鼻子刚抬头,眼前就黑了下来。
带着少年体温的外套罩在她头上,风予愣了半刻,从衣服里探出个脑袋问,“怎么了啊。”
江槐也起初不想理她,随意扫了眼,发现风予这个懵掉的傻样子看起来还挺可爱的,眼角眉梢透着一股惹人怜爱的茫然,眼睛瞪的老大,月光下闪着光。
半响后,他不情不愿的开口,“穿上。”
披上了江槐也的外套,风予身上的喜悦几乎隔着半米都能闻到。
她眨巴着眼睛,特别善解人意的问,“你这么晚回家,可以吗?”
江槐也双手塞在口袋里,瞥了她一眼,“你这话说的,怎么感觉我们性别是反过来的一样。正常情况下,不是男生问女孩子,晚回家没事吗?”
风予顺着他的话一想,“也对哎。”
远处的路灯闪烁,街上零散几个人行人,马路偶有车辆经过。
夜色很沉,半空中挂着一顶弯月,乌云游荡时,月光明明灭灭。
“校门口已经关门了。”江槐也提醒她。
按风予以前的脾气,可能直接爬个墙就进去了。
在江槐也面前,她怎么也得维持住自己的形象。思索了下,她说:“那我去开个房间吧。”
“那你你带身份证了吗?”江槐也提醒她。
少女一愣,扭头看向他。
双目相对,她理直气壮的说,“没有。”
江槐也笑笑,别开了头。
他们沿着寂静的小道走了一会,脚步声在空气里传的很远,像鼓点一样富有节奏的敲打在风予的心上。她心跳得很快,时不时扭头偷一眼江槐也。
少年本来就精致的五官,让月光一照,这周围无端跟起了层雾似的朦朦胧胧。
似真似假的水气中,他宛如玉刻的雕像,透着月光,漆黑的睫毛扑簌,又带着点清冽的气息。
不得不说,和自己暗恋的人单独一起散步这件事,实在是太幸福了。
如果可以,她压根就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风予一直没想自己等会要去哪,头晕目眩的跟在江槐也身旁。
十字路口的路灯下停下,江槐也打了个电话。
“沈姐,你们那宿舍是不是有空床位,我朋友能去那住一下吗?...是的,是个女孩子...”他仰头看了圈周围建筑,报了个地点,“我们在这...离你学校也不远是吧?好的...”
正规酒店都要身份证,小旅馆又不安全,风予一个人在帝都没啥熟人,也没有朋友能晚上暂住一晚。
江槐也让她去大学女生宿舍,明显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你去人民大学的宿舍住一晚,明天直接坐2号线去学校。”江槐也说。
“谢谢啊。”风予小声说。
过了一会,在稀稀疏疏的布料摩擦声里,她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特别郑重的递了过来。
“这是?”江槐也问。
“酸奶味的...你吃糖吗?”风予问。
江槐也看着她:“不吃。”
听到这话,风予惊讶的“啊?”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她鼓了鼓腮帮子,稍带赌气的说,“不行,你要吃。”
江槐也的视线依旧黏在她脸上。
“我的意思是,你刚才帮了我忙,这个是作为报答。”风予给他解释起来,“如果你不收下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她说的真挚又坦诚,在清澈的月光下,眼睛里跟盛着一眼泉水一眼,波光粼粼。
“那上次的呢?”江槐也的目光晃了晃,垂着头看她。
那块巧克力。
“那个啊...”风予想起来了,“你不是教了我怎么看书了吗?虽然我脑子比较笨——”
太蠢了。
风予被打断的猝不及防,月光下少年微微侧过头,白昼般的光亮亲吻着他的轮廓,眉骨、鼻梁、唇珠与下巴之间的阴影连成一起坎坷起伏的曲线。
他语气中毫无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