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予看到江槐也依旧是上课随便翻翻教课书,一目十行的写完作业,然后就是看一些她完全看不懂名字的课外书,或者写竞赛题。
而她逐渐适应了附中的上课节奏,练习册上的红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天天变少。
参加了学校的吉他社后,风予还复建起了贝斯。
以前在上海和她一起搞乐队的狐朋狗友们,时常开心的和她分享着彼此录的demo。
日子好像变得快了起来。
风予看着日历上数字一天一天的往后跳,觉得平静又幸福。
从她旁边的窗户向下望,能看到学校里那片巨大而安静的树林。
树荫晃动成一片海洋,翻滚着绿色的巨浪。
风予感觉夏天快到了。
*
“这都是啥?”
风予拿起菜单,在夜店镭射灯下努力辨别着上面的字体。
经理站在她身边,亲切的给她介绍起各类酒,风予相信,如果她现在再开个神龙套,对方能真心实意的喊她一声“亲姐!”
方禾间坐她旁边玩着手游。
旁边的卡座上,几个年轻人在吹逼拼酒,一边喝一边跟着音乐而律动。
风予离的近,听到不知道谁牛皮吹破了,“附中哪有你说的那么多有钱人...之前我爸问我去不去,我没想去...今年又买了台法拉利给我当生日礼物...”
“来两神龙套,送旁边那桌,账就记这人身上。”风予往方禾间身上一指。
经理一鞠躬,“好勒!我亲姐!”
半小时前,方禾间把她从宿舍喊来蹦迪。
风予这段时间清心寡欲,教室宿舍两点一线,仿佛一个快要飞升的女菩萨。
按方禾间的话来说,“我每天看着你背着书包在教学楼进进出出,总有种错觉,半年前在酒吧驻唱的那个人是别人;而你,是一个长的和“风予”一模一样的克隆人,又或者是她的孪生妹妹。”
方禾间把风予接到space,发现他之前定的卡座上,多了好几个并没有在他邀请名单上的人。
认识是认识,就是极其的不熟。
可毕竟人家来都来了,方禾间也干不出把别人赶走这种事。
他在旁边又开了个卡座,和风予坐下。
台上的DJ挥着一条纹了花臂的手在摇摆,现场气氛热烈,尖叫声混杂在音乐里。
风予看着侍从把象征着“金钱”的神龙套摆上那桌。
那一桌的人明显都是高中生,扫过去全是一张张稚嫩的脸。他们在看到一桌88888的神龙套时,明显都被震住了。
酒吧位置最贵的卡座上。
方禾间和风予一人占据一边,像是躺在自家懒人沙发一样的葛优瘫,一个人聚精会神玩手游,一个人兴致勃勃的观察着周围的人。
旁边那桌只安静了一会。
昏昏欲睡之际,风予突然听到了“江槐也”这三个字,像是藏在了柔软天鹅绒里的细碎沙石,深深的刺醒了她。
周围的一切仿佛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录像带。
只有那一桌,他们的声音透过某种看不见的介质传进了风予耳里。
“江槐也那小子现在这么□□啊?还是你们学校的第一名?真厉害啊!”那人阴阳怪气、拿腔作势的“啧”了两声,其中暗藏的情绪让风予作呕。
喀嚓喀嚓。
她听见自己大脑里什么东西碾过的声音。
风予死死的盯住那个人。
用目光测量着他脸庞上一丝一毫的变动。
在某一刻,她甚至感觉到一丝迷茫。
这是怎么了?
大家互相碾压倾轧,在别人身上的伤口搅动,捅进去再血淋淋的抽出来。
“那家伙也是惨啊...以前,他爹和我爸是合伙人,你们知道不?”他脸上的每一个五官都跳动着,嗤笑、戏弄、轻视。
他欲欲跃试。
风予突然预感到他要说些什么。
一切无可避免得变得刺眼起来,时间以零点五倍的速度缓慢流动。
“我那时候也是没想到,一个拖油瓶现在还能——”
声音嘎然而止。
像是从某一帧被剪掉的电影镜头。
——拖油瓶。
在这三个字落地的时刻,风予就选好了作案工具。
她拎起桌上的酒瓶,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惨叫声划破了夜店里迷情意乱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