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罩现在被扯开了,突然的光亮让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在我熟悉明光之前,仓库内部的白炽灯在我面前不断地晃出七彩的灯晕,接着我就看到小组长对我面露出不忍的表情。
对不起了。
他口型是这么说的。
我眼前就看到刀身晃出白光,接着我头皮一凉,随着“吧嗒吧嗒”的滴血声,破血处充斥着灼烧感。
“给我看看。”一直维持坐着的动作的青年让小组长让开一条道,声音透出一点嫌弃,“我要的是见肉,不是见血,割深点。要不,就我自己来动手。”
青年推了一把小组长,让他快点行动。
而我摇着头,嘴上反复地嚅喏着“不要不要”的口型。
小组长盯着正毫无防备的青年后背,一咬牙,直接将匕首捅向对方。
下一秒,血沫如同飞花,溅得我全身都是。
地上也是倒针状的血水。
小组长慢慢地回过身,仿佛是想要亲眼看着到底是谁下的手。而他的胸口被一截由黑衣形成的刀刃直接穿透。黑发青年早就把我当做雨伞一样挡住了大片的血水。
“太宰先生,请不要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说话的是一直跟在名为太宰的青年身后的鬓角垂发发白的消瘦青年,他情绪很紧张,但是因为见到太宰的面无表情,他把句尾的语气压了下去。
太宰是故意把后背露给小组长的,我能肯定。
因为他低头检查我伤势的时候,表情是期待的,期待好事降临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期待。同时,他的这份期待也透着从容,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从容。
我是不是可以假设,这些都是他编制的局。他已经知道小组长就是卧底,但是为了让他以为自己是被获得信任的,所以太宰才没把他吊起来,反而让他成为操刀者。
然后,太宰再故意把自己的破绽展现给他看,让小组长以为有可趁之机,孤注一掷。
能做出这么高风险的事情,这是不是验证了传闻说的那样,他是个有自杀癖好的人。
小组长应声而倒。
太宰治走到了那个消瘦青年面前,直接给了他沉闷的一记勾拳。
“谁让你出现在这里的?
谁又允许你下手的?
这是套取政府情报的机会,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故意把假消息放出去,才锁定了这个组有卧底的。你现在的自以为是全部毁了我的计划。”
尾崎红叶似乎见惯了太宰教训芥川的场面,冷静地插了一句:“大概不到二十四小时吧?”
芥川腰板挺直着,绷着脸接受挨打。
全场一片肃穆,谁也不敢吭一声。
太宰无视仓库里众人发白的脸庞,捡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对着全场面面相觑的港黑底层人员,提声说道:“戏都没得看了,演员也下场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还站着做什么,等所有人吊在天花板上风干吗?”
这才不是真的戏,是真正的杀戮。
为了抓到卧底,太宰不痛不痒地拿出五六个人来当做鱼饵。
我被人放下来的时候,脑袋有点发晕。其实在脑袋上放血,是有助于减少脑积血带来的血压,反而是可以增加存活的可能性的。但是,这同样会带来新的问题,那就是大失血。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立刻去止血。
然而,太宰治像是想起一个问题一样,再往外走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他还没有走的话,所有人自然都不敢走,甚至不敢动。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直接抓住我的视线,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的眼睛说道:“话说,绫小路君,你说不要的时候,表情有点假。你,真的怕死吗?”
“……我不擅长做表情而已。”我维持着我的面无表情,我大概是属于面瘫的那种,我做不出大喜大悲的表情来,“我确实怕死。”
“哦。”太宰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句,半弯着腰,用他冰冷的手指摁在我的颈动脉上,继续微笑道,“我还以为,你一定清楚自己不会死呢?”
“……”
太宰治眯着眼睛,友善得像是邻居的朋友一样,但是口里的话依旧很尖锐:“看起来特别像。尤其是,芥川突然来这里,我倒是开始在想,是不是还有多的卧底,怕自己的队友泄露太多,要把队友卖出去来保命。而且,这个卧底很聪明,聪明到能够掌握关键人的特点,来加以操控。”
我听到我说,所以我们还要再审讯吗?还要抓卧底吗?
太宰治的鸢瞳望进我的眼里,足足审视了十秒以上,最后松开了手,嘱咐其他基层人员,视线挪到小组长的尸体上,说道:“把这个卧底的住所全部翻出来,连一个玻璃杯都不要错过,给我找出所有的线索。”
人的表情有时候会骗人,但是心跳却不容易骗人。
我的心跳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紊乱过,一直很稳。
哪怕他真的猜对了,包括小组长想要谋杀太宰的计划,以及我让遇到太宰治就容易失去理智的芥川来到这里,打破太宰治的计划。这些步骤,他都猜对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小组长压根不知道我是卧底。这个大前提错了,那么,他的推断就已经发生了偏移。
所以,他顺藤摸瓜,最后找到的卧底一定不是我。
那为什么我要设计我们小组长呢?
这得提到我进港黑当卧底的计划。
当然,最关键的是,作为卧底的我,还只是属于比较普通的那种,我只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