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0日。
周五。
晴。
……
沈柏夹着笔在手账本上划拉出这几句之后,又撑着下巴,眼神发虚,脑子放空。
然后不自觉地,思绪又飘到了那天的大巴后座上。
光线昏黄,车窗外有喧闹声隐隐传来。
车座的布料有些粗糙。
后颈被温热的手心包裹住,这一小片儿热意带着某种情绪一点一点滑蹭着向下,在蝴蝶骨停留了一小会儿,打着圈儿揉了一把,再紧紧地捏上了肩峰。
下巴被另一只手扣住,稍稍一发力,双唇被迫分开。
一下。
又一下。
然后覆在嘴唇上,没走,又往深处探去。
软的。
滑的。
热的。
逃脱不开的。
干脆被压在窗帘上狠狠欺负的。
忍不住发出声音的。
——这些都是沈柏现在回忆起来的全部感受了。
那天还是因为突然有人上车商陆才放了沈柏一马,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松手前还多咬了他嘴唇一下。
力道不大,皮没破。
过了一会儿就看不出来了。
但是触感就这样鲜明地留了下来。
留到现在。
让沈柏时不时地还会摸嘴唇一下。
然后一把野火从心底烧起来,脸颊迅速地红成一片。
就这个状态,他哪里是不能跟商陆单独相处,根本就是听都不能听见那两个字。
所以距离上一次从动物园回来,他跟商陆已经快要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
毕竟这几天就算是看见微信,也会心猿意马一阵。
但不管怎么说比直接见面还是好太多了。
手机振动。
沈柏拿起。
商陆:周末忙?
木白:嗯嗯,我们通知说周一期中考
商陆:嗯,高二也是
商陆:一起复习吗
——跟商陆一起复习?
沈柏捧着手机,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个冒着粉色桃心的画面。
两个人坐在一张椅子上,或者说自己坐在商陆大腿上。他拿着笔,商陆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一起拿笔。
“小笨蛋。”商陆声音蜜里调油,“这题选B。”
……
……
——不可能一起复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一起复习的!
一定要拒绝,冷漠决绝地拒绝他!
沈柏回过神来,双手颤抖着回复。
木白:不啦
木白:我跟虞桥说好一起啦
……啦你个头。
商陆那边很快回复过来一句“好的”,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沈柏调整好呼吸,然后把手机塞进了书包里。
眼不见为净。
心静自然凉。
色字头上一把刀。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佛慈悲。
杯子里有半杯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周末的时候我跟商陆一起去了动物园然后他把我按在车窗上这样那样……
——靠!
沈柏痛苦地抱住脑袋。
——怎么又来了!!
##
“咔嚓。”
在旁边围观了沈柏变身全过程的虞桥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给他拍了一张。
“啧啧啧。”虞桥把嘴唇上叼着的半截薯条拿下来,做了个弹烟灰的动作,顺势蘸了点番茄酱,“如果给你跟踪拍摄半个月,我应该就能开个摄影展了。”
“?”
“展名:思春期の男子の异常行为の观察录。”
“……”
##
周五放学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教室里就剩下了沈柏跟虞桥还没走,俩人说话也有那么一点儿肆无忌惮的意思。
“你说说你,到底有没有点骨气了,不就是亲一下,都害羞多少天了?”
沈柏据理力争,“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沈柏想了一会儿,“不知道,之前没经历过,所以不一样。”
“哦。”虞桥把鸡米花塞进嘴里,“初吻后遗症。”
“……”
闹了一会儿,沈柏握上虞桥的手,“我渴了,想去买瓶水。”
虞桥挥手,“你去。”
沈柏拉了他一下,“你跟我一块儿去。”
“为什么?”虞桥把手,“我又不想喝水。”
沈柏“哦”了一声,“可是我没带钱。”
“……”
虞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写得差不多的了试卷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潇洒道:“那行,爸爸带你去喝冰红茶。”
“要大瓶的。”
“那爸爸突然不想去了。”
……
两个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走出教室,拐了个弯,又追逐着下了楼梯。
等到两个人的脚步声都远了。
才有一个人从小房间里缓缓地走出来。
这人站在原地看了沈柏的座位一会儿,然后走出门,从另外一条楼梯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
周末两天沈柏都跟着虞桥一块儿去家附近的图书馆复习到晚上九十点才回家。
期间只是偶尔偶尔,才会想起商陆一下下。
但毕竟考试在前,沈柏只能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行,不可以!
在他下午第二十多次拿起手机点开商陆微信对话框后,沈柏痛定思痛,把商陆备注改成了“不要看他!好好学习!”
复习的两天很快过去,期中考试的两天也很快过去。
考试结束,沈柏自我感觉良好,问了虞桥几道会写的题,对了对答案,发现都能对上,而且思路也都没错。
“我变强了。”沈柏自信满满,“这一回我能飞升了!”
当晚他高兴得拉着虞桥去吃了顿日料。
然后就掰着手指头数起了出成绩的日子。
又过了两天,成绩就出来了。
温婧婧照常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然后“bia”地一声贴在了黑板旁边。
全班同学一拥而上。
沈柏头一回跟着挤过去看排名。
然后他就看见了——
沈柏。
班级,第60名。
年级,第602名。
众所周知,高一年级一共600人。
这学期转来两个,现役602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