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这里是你的孩子?
明珩此刻的思绪凌乱极了。
面前男人的面具终于被他亲手揭了下?来,可?真相却是如此让他震撼。
面具下?的真容既不是粗粝的五官,亦不是满面络腮,相反干干净净、唇红齿白,鼻梁俊挺,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就连眼睫都是意外的长翘。
这张脸不仅称不上丑陋,甚至可?以说是俊美异常,若是世人知道真相定?会大为震惊。
即将共度余生的男人竟然不是个面容丑陋的,明珩理应是该庆幸的,然而他根本高兴不起来,非但高兴不起来,反倒是天?崩地?裂般的惊骇。
因为,面具下?的这张脸竟与?贺泽玺如出一辙!
这、这怎么可?能?
明珩望着这张熟悉不已的脸,脑子?一片空白。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了许多——时而是贺泽玺穿着一袭白衣清冷漠然的模样,时而又是贺泽玺□□在自己怀里哭泣的万种风情,最后浮现出来的却是贺泽玺成亲前夜语气冷漠的告诉他自己认错人的场景。
不知为何,明珩看到这张脸便一眼认出——这人就是曾经与?自己日日耳鬓厮磨的“贺泽玺”!
他没?有丝毫犹豫,心里十分笃定?。
当初他曾以为贺泽玺告诉他自己认错人了不过是想彻底撇清与?自己的关系而编造的谎言,可?是如今,他才意识到,这不是谎言,而是真话。
虽然他还不清楚贺泽玺为何回合拓跋泓长得?一模一样,但他可?以确定?那些夜晚被自己紧紧拥在怀里的人是拓跋泓。
想到这里,他强行压下?胸膛里猛烈翻涌的惊涛骇浪,深深看了眼依然在熟睡的拓跋泓,左手缓缓移动到了拓跋泓的狐裘大袄的领口处。
狐裘大袄没?有扣子?,只是虚拢在胸口,明珩轻轻一扯就扯开了,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外衣领口扯松了一些。
终于,当锁骨处那粒熟悉的朱砂痣彻底暴露在空气中,明珩瞳孔猛地?一缩,同时双手如触电般快速收了回来。
他的脸色有些白,怔怔看着拓跋泓的胸口,眼神光却是散的。
就在此刻,原本陷入沉睡的人却缓缓睁开了眼睛。脸颊骤然一轻,已完全没?有了面具的束缚。拓跋泓却依然表情平静,枕在明珩的腿上,抬起上挑的眼,定?定?看了他许久才缓缓出声?:“吓到了?”
明珩立时回神,忙低头看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因为太过震惊,问出这句话时,声?音还有些发颤。
拓跋泓轻抿嘴角,默然以对。须臾他从明珩的腿上移开,与?明珩面对面坐了起来。
“我是拓跋泓。”拓跋泓平静道,“掖揉的君主。”
明珩看着那张脸十分艰难地?才问出:“你跟贺泽玺时什么关系?”
拓跋泓缓缓垂下?了眼眸,并未回答。
其实,两张脸是如此的相似,就算拓跋泓不回答,明珩也能猜到了,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你们是兄弟?”明珩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这怎么可?能呢?如果你们是兄弟,为何一个在安陵一个在掖揉?你到底是安陵人还是掖揉人?泽玺又为什么会在安陵当世子??难道这是你们兄弟俩的计谋?”
明珩一口气扔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拓跋泓听得?脑袋都大了,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伸手轻轻抚摸着明珩的脑袋,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该回答你哪个?”拓跋泓顿了顿,柔声?道,“你先冷静下?来,我一一告诉你。”
拓跋泓的语气温柔平缓,竟真的抚平了明珩翻涌的心神。
明珩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总算冷静了下?来,放缓语速重新问了一遍:“你跟贺泽玺是什么关系?”
“如你所?言,是兄弟。”拓跋泓果真如实相告。
虽然已经猜到一二,但听拓跋泓亲耳承认,明珩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动:“那为何你跟贺泽玺一个在掖揉一个在安陵?况且泽玺还是卫国公的世子?,难不成你……”
明珩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冷静的下?来,随着真相越挖越深,他受到的惊吓也越来越大。
难不成,掖揉的君主其实是安陵的卫国公世子??
这个真相无论是放在安陵还是掖揉都是能造成天?翻地?覆的巨大轰动。
“……”拓跋泓虽然承诺会告诉明珩真相,但他无法真的将所?有事?和盘托出。贺泽玺之前告诫他的话不无道理,明珩即使再不受宠也是乾元帝的儿子?、安陵的皇子?,安陵的社稷江山是他们明家的。拓跋泓无法冒险用自己的国家去?试探明珩对自己的感情。
因此,他选择编造一个真假参半的故事?。他告诉明珩:“我与?泽玺确实是双生子?,母亲是安陵人,父亲是掖揉的上一任君主。当时的草原和中原关系并不好,父亲为了保护兄弟俩,一直未公开母亲的身份。五岁那年,拓跋戎成,也就是我的叔叔公然造反,我的父母惨遭拓跋戎成毒害。父母死?后,我和哥哥流落草原,遭到叔叔追杀。追杀途中,我和哥哥走散了,我被父亲的旧部救下?,哥哥则下?落不明,从此失去?了联系。”
“那泽玺为何又会成为卫国公的儿子??”
拓跋泓冷静道:“兄长后来辗转逃到了安陵,正巧那时贺骁将军驻守西北,阴差阳错救下?了他。贺将军当时刚痛失独子?,有意想收我哥哥为养子?带在身边。哥哥为了避免叔叔的追杀,只能隐瞒了身世暂时留在了将军府。我哥自幼聪慧,深受贺将军喜爱,亲自教他读书习字,待他如亲子?,最后索性?将他改名?为贺泽玺。贺泽玺,是贺将军夭折的那个孩子?。”
拓跋泓这段话并不全是瞎编。贺骁早年也曾成过亲,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夫妻俩十分恩爱,婚后第?二年便生下?一子?,也就是贺晗欢兄弟俩的堂兄。由于是贺家的嫡孙,贺昶老将军亲自赐名?——贺泽玺。然而好景不长,贺泽玺五岁那年,突染天?花,没?能救过来夭折了。儿子?死?后没?多久,贺夫人悲伤过度,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贺骁失子?又丧妻,悲痛欲绝,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偏逢这时,草原传来拓跋戎煜惨遭兄弟毒手的噩耗,贺瑾年牵连其中,也被残忍杀害。
接二连三的不幸将贺家打?击地?摇摇欲坠。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贺瑾年的两个儿子?彼时恰好回了安陵看望祖父,这才幸免于难。虽然贺瑾年和拓跋戎煜惨死?,但贺家和拓跋家总归还有后,贺家父子?痛定?思痛,为了保住两家唯二的血脉,便将孩子?过继给了贺骁,以贺骁儿子?的名?义留下?了安陵。
由于贺泽玺走得?突然,将军府捂着消息为让外人知晓,因此为了保护兄弟俩的身世,索性?便让哥哥顶替了堂兄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了贺府的长子?嫡孙。而拓跋泓则改名?为贺晗欢。
世人皆知贺骁只有一个儿子?,贸然出现两个儿子?难免引人怀疑,所?以多年来,贺晗欢只能作为哥哥的影子?生活,兄弟俩共用贺泽玺这个身份一直到十岁才在贺晗欢重回草原改名?为拓跋泓而结束。
虽然拓跋泓已经尽力让自己的谎言天?衣无缝,但明珩依然半信半疑,不敢轻易相信。
拓跋泓也不逼迫他,自顾自继续真假参半地?说下?去?:“兄长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安陵,对于草原的记忆已经很浅薄。而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四处搜寻他的下?落,直到三年前,兄长出使掖揉,我们这才相认。”
明珩想起来,三年前,拓跋泓主动对安陵示好,希望两国能友好往来,互通有无。乾元帝爽快接下?拓跋泓抛来的橄榄枝,之后两国又互派了使臣,掖揉那边派的是阿史那罕,而安陵派出的正是贺泽玺。
明珩纳闷问:“既然如此,泽玺为何没?跟你留在草原?”
拓跋泓笑了笑:“彼时兄长已在安陵生活十余载,于他而言,安陵才是他的根,更何况,这些年来,贺将军待他不薄,早已把?他当成亲生父亲看待,实在不忍做出忘恩负义的事?。况且,我也劝他留下?。”
“为何?”明珩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莫不成拓跋泓狼子?野心,将掖揉的皇子?安插在安陵朝堂是企图兄弟俩里应外合,有朝一日一举吞并安陵?!
拓跋泓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却并未说什么,只是调整了下?坐姿,不紧不慢道:“贺将军对他有恩,兄长是个孝顺之人,若是强行将他接回草原,心里肯定?不好受。更何况,他那时已在安陵入朝为官,留在安陵更有利。”
“什么更有利?”明珩在心里暗道一句果然是这样,脱口而出,“难不成,你们兄弟俩真想里应外合,吞并安陵?”
拓跋泓轻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重复道:“里、应、外、合?”
“……”明珩也觉得?失言,尴尬地?挠了挠脸,眼神四处乱瞟。
幸好拓跋泓没?有追究,继续解释:“我和兄长说起来也是半个安陵人,让他留在安陵无可?厚非,再说草原上有我就足够了,兄长既然更喜欢安陵的生活,我便如他所?愿。总归无论身处何地?,我们兄弟俩的感情也不会改变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