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了,他是谢总的亲弟弟,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姐,就剩他和谢总最为亲近。”时信厚说,“谢总想要放他一条活路,我们就不要逼得太急,平时留个心眼就行了。”
“好吧。”徐虎打了个电话,让人撤回来。
正事儿说完了,徐虎才感觉到饿,“给我上碗米饭。”
时信厚让人多炒两个菜,徐虎等不及了,满不在乎地说,“桌上的我凑合吃点就行了。”虽然他们早已经不是房水县街上的无名小卒,现在的他们在天辰占有一席之位,比这个城市的大部分人要有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可徐虎仍旧是过去的样子,嘴巴不挑,吃什么都香。
如果说这五年,唯一能让陈九生感到慰藉的,就是徐晴和徐虎姐弟两个的关照。他们三个同样是无父无母的丧家犬,七八岁唯一亲人去世后,是徐晴给了陈九生栖息的屋檐,现在,是他们给了陈九生除了血缘外的亲情。毫不煽情地说,这个世界上,能让陈九生心甘情愿卖命的,除了周青青,只有徐晴和徐虎。
可时信厚没想到,有一天他真的要拿命去回报他们。
“没放盐吗?怎么一点味儿都没有。”徐虎扒拉几口之后,挑剔地说,“要不是太饿,真咽不下去。”
时信厚把稍微有味儿的往他手边推,“我让人少放盐,小孩子口味儿淡。”
徐虎扒拉米粒的动作迟缓了几秒钟,他缓缓地说,“九哥,你肯定是个好爸爸。”
好爸爸?时信厚以前以为他有机会是的。
想起两个性格迥异的孩子,时信厚忍不住露出慈父的微笑。胆大活泼的彤彤及懦弱胆小的土土,土土,周青青可真会给孩子起名字。
“下周我休息一周,公司的事情你多上心。”时信厚叮嘱闷头吃饭的徐虎。
“啊?”徐虎惊讶,时信厚还没休息过这么久呢,“怎么了,有事儿?”
“有点事儿。”时信厚回答得模糊。
徐虎却笑得暧昧,“一周这么久啊?和女人有关吧。”
“算是吧。”时信厚回答得没有底气。
徐虎为自己的机智而自豪,“去吧去吧,公司你放心有我呢、一周不够可以再请假,争取把孩子的事情一次性解决了,你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
“滚。”时信厚的兴致忽高忽低,这是他一时兴起的提议,现在却有点骑虎难下,一周之后呢,真的和周青青两不相欠,他能做到吗?
话说得天花烂坠,他知道是在骗周青青,同样是在骗自己。
两个小孩子可能是害怕陈九生,或者是回来后又蹦又跳的消耗大了些,九点多点两个人都嚷嚷着说饿了。周青青开火给两个人加餐,因为时间晚了些,没做太难以消化的食物,以软糯流食为主。
彤彤吃了小半碗,土土吃了一整碗。
周青青摸着儿子圆滚滚的小肚子,“疼不疼?”
土土摇头。
周青青还是担心他吃得太多,晚上会积食,不让他们立刻去睡,陪着两个孩子玩,又给他们讲了几个故事。
彤彤翻了个身,已经睡着了。
土土依偎在周青青身边,奶声奶气地商量,“妈妈,再讲一遍吧。”
“肚子涨得难受吗?”这个孩子从小就懂事儿,周青青就格外的担心他。
土土摇头,“妈妈,以后我要多多吃饭。”
“为什么?”土土挑食的毛病是周青青颇为头疼的事情。
土土说,“我要长得高高的。”
周青青在他脑袋上使劲亲了一下,知道可能是白天陈九生说他矮的话,影响到孩子的自尊心了,周青青在心里责怪陈九生瞎说。她安抚孩子的不安,“妈妈在女性中身高算中上等,你爸爸……他也很高,只要你好好吃饭,不会长成小矮子的。”
“我爸爸会比今天见到的叔叔更高吗?”彤彤自来熟,早已经改口叫了爸爸,土土却坚持叫陈九生叔叔。
“差不多高吧。”周青青很在乎土土的态度,她让自己的表情不要过于期待,以免影响了土土的判断,“今天的叔叔,你喜欢他吗?”
土土肯定地摇头。
周青青的心下沉了两分,她想说,那是你爸爸。
土土为难地说,“他看起来很凶,说要把我们卖掉,后来他说不是要卖掉我们,是卖掉小猪崽,可我觉得他就是想把我们卖掉。”土土又说,“他给我剥虾的时候,我又有点喜欢他。”
土土喜欢吃虾,陈九生也喜欢吃虾。
“还有吗?”周青青顺着儿子柔软的头发。
土土为难起来,他想了想问,“妈妈,你喜欢他吗?”土土想的是,虽然他有点害怕这个陌生的叔叔,如果妈妈喜欢的话,他也要勉强喜欢他。
周青青没有把他当成四岁的小孩子来敷衍,而是当成朋友,她认真地回想后说,“以前很喜欢很喜欢,现在,我不知道。”
土土滚到妈妈怀里,不好意思地撒娇,“我也喜欢他吧。”
土土长大后一定是个暖男吧,周青青很欣慰他的性格不像陈九生。
“还要听故事吗?”周青青问孩子。
土土摇头,“妈妈累了,我要睡了。”
周青青轻轻地拍着孩子的后背哄他入睡,她无数次的感到愧疚和感动,感动这个孩子的到来,愧疚的是未能全心全意地照顾好他,更感到后怕不已。五年前,她动过不要这个孩子的念头。还好她没有放弃,这个孩子足够坚强没有离开她。
“我更爱你们,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周青青亲吻土土和彤彤的额头。
设置为静音的手机有三个未接来电,周青青出了卧室,到了阳台才拨回去,“不忙了吗?”
“刚告一段落。”罗城文那边热闹极了,不少人在说话,像是在庆祝,“找到土土和彤彤了吗?我这边刚忙完给你打个电话问问。”
“找到了,我忘记是嘱托给另外一个学生家长了,记混乱了。”周青青省略掉中间的曲折,只告诉他结果。听到有人在对罗城文说恭喜,周青青问他,“发生什么很好的事情了吗?”
“刚协助警方破了一个大型拐卖儿童的案子。”罗城文的声音高昂,他总是这样充满激情和热情,“救了五个孩子,找回已经卖出去的三个孩子,最小的还没满月,这是几年来最成功的一次,大家难免高兴了些……”
周青青是做了母亲的人,听到这些数字就感到难过,她替那些即将团圆的家庭感到高兴,隔着距离似乎同样感染了罗城文的同款喜悦,“恭喜你们。”
“跟了人贩子两个月才找到他们的窝点,我们有个志愿者假扮成乞丐去上门要饭,才熟悉了路线,要不很难成功。”罗城文总是善解人意的,他憨厚地笑,“抱歉青青,我太高兴了忍不住给你说这么多,你觉得很无趣吧。”
“不会啊。”周青青想起白天时候陈九生的话,他要见罗城文,是不是该给罗城文说这件事情呢,“你什么时候回G市?”
“青青,怎么了?”
“土土和彤彤想你了。”其实周青青想说,是我需要你了。
罗城文想起那两个小天使,他乐得大笑,一身的脏兮兮都变得无所谓,“帮这几个孩子做完信息统计、资料录入,月底前我能到家,这次不会再爽约。”
“嗯。”周青青裹紧了睡衣,如果她要求罗城文现在回来,用自己私人的事情麻烦罗城文,是不是很过分。可她巴不得罗城文明天就能回来,明天就能让陈九生死心。
罗城文察觉到她的异常,往旁边走几步,没那么吵闹,“青青,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就是今天有点累了。”
罗城文体贴地说,“累了就早些休息吧,把门窗关好。”
“好。”周青青刚说完这个字,罗城文那边就挂了电话。
关于罗城文的信息,周青青并没有说谎。罗城文的确是一家自发组织的关于搜救丢失儿童、非法代孕爱心组织的志愿者,该组织常年在全国各地及世界各地跑,致力于拯救被拐卖的孩子和女性,配合警方或更权威机构捣毁重大贩卖案数起。该组织与媒体、网站携手拓宽搜救、打拐的新方式,在国内有一定的知名度,只是罗城文不是张扬的人,出现在公共场合常是戴着口罩或者头套,所以到现在为止,没人知道该组织的负责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才保证了他的安全和工作的继续。
相比较陈九生的黑白混沌,罗城文是不折不扣的好人,他有智慧有能力有热情有经济基础,这决定了他的心胸比陈九生更宽广,容纳的人更多。
怎么说呢,如果说陈九生有关乎个人得失的小爱,那罗城文是心怀世界的大爱。
周青青及彤彤土土,在罗城文的心里是占有一定位置的,可和他心中的大义与大爱相比较,又是弱小的。
这四年来,周青青和罗城文仅维持在无话不说的朋友及房东与租客的关系。
周青青把罗城文搬出来糊弄陈九生,是因为罗城文说过会帮她走出过去的影响。
电话挂断,又有一通电话进来。
“喂,你好。”周青青接通了。
“刚才在和谁通电话?”听声音,说话的是陈九生。
周青青条件反射地往旁边看,确定旁边没有站人,她才恍然声音是从手机里发出来的,“孩子的爸爸。”
陈九生哼了一声,“以为我抓不到你,故意惹我是吧。”
“你会在意吗?”
“你希望我在意吗?”
“不希望。”他不在跟前,周青青就没那么畏惧,“你找我有事情吗?”
陈九生的舌头顶着牙龈,他想到她了就打了这通电话,根本没想到接通了要说些什么,“你明天能过来吗?”
“不能,我没有向公司请假。”
“后天呢?”
“我有事情了。”
“什么事情?”陈九生追问。
周青青恼了,“我这么大人了,就不能有自己的事情吗?”
“……”陈九生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被她冷言冷语地顶了几次,他静了静,“你是在景苑三栋二单元502住吗?”
“陈九生,你不要逼我太紧可以吗?”周青青的手用力抓住栏杆,她不敢招惹陈九生,“我在G市没有其他的亲人,土土和彤彤我没地方可以安排,一周时间太久了,我……”
“你来不了?”
“嗯。”
“我让徐虎现在过去。”
“他来做什么?”周青青惊恐。
“把你的孩子带走,他们不在你身边,你才能有时间了。”
“陈九生,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周青青无语无奈又愤恨,最后还是要求他。
“不好。”他幼稚得像三岁的孩子,“后天早上,我让徐虎去接你,你的两个孩子会有人照顾他们,如果你不能按时应约,我就不能保证了。你有一天时间安排好所有事情,不要再招惹我,我耐心真的十分不好。”
“还有事情吗?”周青青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了,一句话都不想了。
“要去的地方采购不方便,你提前买好食材,我们带过去。”他要求。
周青青的牙齿咬痛了,“陈九生,你欺人太甚。”
“想想只用忍我一周就能换往后的平静,这个买卖,你不吃亏。”
可她根本就不想和他做这个买卖。
与虎谋皮的事情。
该怎么给土土和彤彤讲她要出远门的事情呢。
周青青一个最讨厌说谎的人,连续说了两个谎话,对公司声称家里有急事要请假一周,对两个天真的孩子谎称要出差一周,请了专人来照顾他们。这个专人是陈九生派过来的,姓刘,周青青称呼她为刘姐。
彤彤和土土自然是舍不得她,可听说妈妈会给他们带礼物,他们又转悲为喜,商量起来要什么礼物来了,一点没看到周青青哭丧着的脸。
临时来照顾土土和彤彤的刘婶上午就过来了,四十多岁的女性,衣物干净整洁,一看就是勤快好脾气的人。刘姐问了很多关于孩子的生活习惯的问题,并列出来孩子的食谱,周青青看了,比她做的更加丰盛。
安顿好孩子,周青青去了趟超市。
要买食材吗?周青青挑了不少,荤的素的都有,有短时间的也有可长期保存的,经过某排架子时候,看到上面陈列的计生用品。
周青青发了会儿呆,拿了一盒,走出去几步,回忆了下陈九生的爆发力,又回来加了一盒。
在约定的时间,陈九生亲自开车来接周青青,黑色的越野车,像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周青青带了三套换洗衣服,还有一套睡衣,一个双肩包就解决了。食材倒是塞了满满两袋子,陈九生费了点劲才放进车里,“怎么买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去春游户外野炊。”
周青青拉开后排的车门钻进去,嘀嘀咕咕地抱怨,“是你说的采购不方便让我多买点菜,你只用张嘴巴说话,怎么都是你有理。”
“怨气不要这么大。”陈九生叫她,“坐前面来。”
“好困,我想睡会儿。”周青青脱了外套搭在身上,“到了叫我。”
“难伺候。”陈九生嘴上抱怨着,还是如流地启动车子,明明昨晚彻夜未眠,今天却一点都不瞌睡。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压了几次都没压在,不管了,就当放假了。
把车载广播声音拧大,正在播放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关于爱情的。
作者有话要说:时总牛掰不!无耻到新高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