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中多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之人,只是比起先前贾瑾看到的,这些人明显已经好的太多。
这次河间府的春洪造成数千里的农田被淹,无数房屋倒塌,上万百姓流离失所。之所以造成如此大的事故,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上游新修的堤坝被洪水冲毁,下游的百姓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就被带走了性命。
堤坝是去年朝中新拨了银两去修缮的,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河间府的密报到徒晏清案头时,正值他与圣人权利碰撞最关键的时候,他的谋士劝他忍下这一时的冲动,因着去年负责堤坝修缮的正是圣人的亲信,只是他在书房辗转了一夜,最终还是选择进宫去见了元嘉帝。
元嘉帝因着身子的缘故,脾气也变得十分喜怒无常,想到自己残败衰老的身体,而自己的儿子们却是正值壮年,元嘉帝的心中总会生出一股怨气,不巧,四皇子就在这个关口撞上了。
四皇子一向是个有事说事的性子,他也知他这直言不讳的性子,在如今这个关头,最好的方法就是明哲保身,但他无法对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无动于衷!
他原以为元嘉帝对他们这些皇子即便再忌惮,也不会放着大批的流民置之不顾,但他错估了此时的元嘉帝。
等他将河间府的情况对元嘉帝说明,他首先得到的便是元嘉帝深深的猜忌:“朕倒是不知你这消息来的如此之快?”
闻言,徒晏清心中就是一咯噔,随即便听见龙塌上的元嘉帝一声暴怒:“怎么,朕还没死,你们一个两个就如此迫不及待的安插人手,这是都盯着朕底下这把椅子呢!滚,都给朕滚!”
徒晏清有心再多说一句,却见元嘉帝身边的李公公隐晦的投给他的眼神,他抿了抿嘴唇,只得压下心中的不甘,转身出了皇宫。
等徒晏清回了府就接到了元嘉帝对他禁足的旨意,他只得按捺下翻涌的情绪,明面上选择蛰伏了下来。
私底下,徒晏清调派了所有能够调派的人手处理此事。
看着原处依偎在妇女怀中小口吮食着米粥的幼儿,徒晏清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只是随即眉头又轻轻皱起,他叹道:“也不知如今河间府状况如何,若是再放任不管,怕是迟早是会酿成大祸的?”
徒晏清说的大祸,贾瑾隐隐心中有数,他对如今的局面也有些苦恼。
虽说京都的流民大多数都已经得了救治,但河间府的灾情仍旧十分严重,圣人如今一味寄托于丹药恢复身体,对朝政之事已经甩手多日,虽说还有四皇子在其中周旋,但时日一久,怕是会引起动乱。
元嘉帝那身体他也有所耳闻,若是有他在,不过就是耗费点灵力的事情,但元嘉帝如今信的那方士是个惯会用虎狼丹药刺激人生机的,虽说这丹药下去,眼见的元嘉帝就有了好转,但那不过是提早消耗了元嘉帝的寿元,长期服用下去,元嘉帝的性命怕是有碍!
想到曾在司命星君的命格簿中看到元嘉帝的命格,贾瑾也有些苦恼,按着命格簿中所记,元嘉帝可是还有好几年的寿数,但照着如今的状况来看,能不能撑得到那时还有的说?
想起那莫名其妙出现的方士,贾瑾总有一丝怀疑,怎么那么凑巧就……
徒晏清沉默,贾瑾也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两人看过施粥的棚子后就准备往城内走。
因着四皇子还在禁足期内,两人这次的出行倒是并没有张扬,来往所行的道路皆是官路,两人身边跟着的护卫也不是很多,贾瑾身边更是只带了一个洛雨。
此时官路上的人越来越少,等行到一僻静处时,突然冲出了一伙流民。
两人刚才早有所察觉,此时倒是也没有太惊慌,原先远远跟着徒晏清和贾瑾的护卫以及洛雨都来到了两人身边,两伙人马隐隐呈对立之势。
贾瑾见到对面那队持刀的流民,眉头就是一皱,他转头看看徒晏清,见他脸色也不是很好,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对面的“流民”虽说也是一副破旧衣裳的打扮,但看着一个个体型都十分强健的样子,观他们的步伐矫健,持刀的姿势,都不是一般的流民可以有的。
这些人眼神凶狠,看着徒晏清的眼神带着丝狠厉,目标如此明确,显见是认得徒晏清的。
这伙流民人数大约有十几人,在人数上,自己这方并不占优势,虽说不知徒晏清暗中是否还安排了人手,但为了以防万一,贾瑾还是对一旁的洛雨轻轻使了个眼色。
敢在官道上动手,这伙人背后定是有靠山的。
洛雨微不可查的点点头,人也往后退了两步,隐在了几个护卫身后,将手伸进衣襟中,就等着贾瑾一声令下。
贾瑾眼神滴溜一转,面上的神情也变成了惊恐失措,明显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四,四叔,我,我怕!”贾瑾身量还未长齐,原就比徒晏清身量要矮小的多,如今换上这副畏缩的样子,看着倒是真像被眼前的状况吓到。
他一步步往徒晏清那里靠近,让徒晏清也微微有些疑惑,等贾瑾靠到他身边,他才知道少年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