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禹的声音微哑,紧紧盯着娄清的眼睛,“你还有哪儿不舒服吗?有没有觉得头晕、或者很困?”
又晕又困,那是当然的。他可是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被叫起来,然后才刚晕完机。
但看着闫禹担忧的眼神,娄清却摇头了:“没有,我很好,怎么了?”
闫禹缓缓松了口气,然后说道:“你要加强锻炼身体,明天就开始。”
娄清:“…………”
陛下,您这画风是不是变太快了点?
娄清心里哔哔,但面上还是乖乖答应:“好。我会的。”
闫禹这才终于放下心来,然后把手上的手套取下来递给娄清:“我没有手帕,你将就用一下。”
“哦,好。”
娄清接过来,叠着手套擦了擦鼻子。
血很少,娄清也没感觉到鼻腔有液体流动,应该只是气候干燥的原因。
娄清擦完,顺手把手套叠起来,塞进了自己裤兜。
“这个我洗干净后给你吧。”
闫禹没有反驳,把另一只手套也取下来,自己揣着。
“嗯,我们走吧。”
·
那些孩子们跟闫禹他们走的不是一条通道,娄清他们出去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在码头的广场上排列好了。
在另一头,护卫队隔离开的地方,上百的家长们翘首以盼,似乎在分辨哪个是自己的孩子。
闫禹跟娄清走出来的时候,家长们都安静了,他们看向闫禹,然后微微弯腰,双手叠在身前,行了个礼。
闫禹抬手:“免礼。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按秩序去带孩子回去吧。”
“谢谢陛下!”
“谢谢陛下救了我的孩子!”
家长们一片喜极而泣的声音,然后急切地跟着指引奔向了孩子们。
娄清看着那边孩子跟家长们团聚的画面,眼眶有些热,心里也暖暖的。
“真好。”
闫禹低头看了他一眼,想要说点什么,但却不知道怎么说,最后也只是说起了后续程序:“他们其实不能回家,都要去医院继续治疗,但我想家长们都想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孩子。”
娄清点头,仰头对闫禹笑:“嗯,陛下做得对。”
闫禹一愣,莫名有些耳热。
因为孩子们还很脆弱,所以整个过程都有人在指引,家长们跟孩子们团聚没几分钟,就被引导着上了一边等候的车,然后开往医院。
这前前后后,也不过是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等到广场上的车子开走了后,余下的几十个家长就变得醒目起来。
娄清注意到,他们全部穿了一身黑。
——这是那24个孩子的亲人。
娄清刚才还暖融融的心脏,一下子像是被扎了个孔,漏风一样的凉。
呜——
鲸骨号角的低鸣贴着地面堆积,低沉的声音像是铁锈一样让人难以呼吸。
飞船那头,一列由医护人员、技术人员和护卫队士兵组成的送葬队伍,缓缓朝着他们走来。
队伍前头有一个人在撒着白色的细小碎片,队伍里的人都穿着一身的黑,但他们抬着的小棺材却是灰白色的——那是休眠舱临时充当的。
白色的休眠舱在黑色的人群中,像是一个个漂浮着的小小灵魂,朝着他们的亲人走来。
闫禹递给了娄清一篮粉白色的细小花瓣,说道:“这是轮回花,德源卡的习俗里,把它洒在路上,亡者的灵魂就能安然轮回。”
娄清的鼻尖有些酸,点点头:“嗯,谢谢。”
闫禹没有说话,伸手在娄清的头上虚晃了一下,那动作像是在轻轻地抚摸娄清的脑袋。
很快,队伍到了跟前,娄清扬起一片细小的花瓣,铺在路上,带着祈愿——愿你们来世不再遭受这样的苦难。
当队伍终于靠近家长们的时候,不知哪个家长看到了休眠舱里上写的名字,忽然悲怆地哭出了声。
“宝宝——”
娄清的眼眶猛地一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泛了上来,他扭过头去,深深吸了一口气,缓和着自己的情绪。
哭声从零落变成一片,从高亢变成嘶哑。然后随着灵车,渐渐远去。
“呼。”
娄清红着眼眶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过了几秒才抬头看闫禹,“我们也走吧。”
闫禹看着娄清打湿的睫毛,心有不忍,却无从安慰。
“好。”
闫禹只能这样答应一声,然后带着娄清上了车。
德源卡没有空中架设的飞车通道,交通几乎都是原始的陆用机动车。
而闫禹的座驾,是一辆足有两米多高的轿车。
德源卡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娄清这一路又是困顿又是晕船,刚才还经历了一场葬礼,身心俱疲。
于是车子才开动几分钟,闫禹就感觉到手臂一重——娄清靠着他睡着了。
闫禹侧头看了眼,伸手本来想要把娄清推开靠在椅背上,但手触碰到娄清的发丝后,却改变了动作。
他轻轻扶住了娄清的脑袋,让娄清睡得更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