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新鲜,老子在上海滩混了这么些年,还从没见过没吃饭就要先给钱的。”说话的,是一个梳着油头的小混混。
“我这里的规矩就是先给钱再吃饭的,要不您再去别家看看?”
伍一寻思着,这伙人不像是正经买吃食的,倒像是存了心思来找茬的。不过,要真是存心要闹事,总会找得到借口。这时候,她也只得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
“看来你还不晓得这条街上的规矩啊。今天就叫你知道知道。”另一个瘌痢头的说着,就卷起了袖子,打算砸摊子。
“慢着!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伍一问。
“你看啊,如今这世道这么乱,你一个女人家在这里摆摊,免不了受人欺负。这样吧,看你买卖做得还不错,每个月赚的钱呢,分我们十块大洋,我们保你在这条街上平安无事。花钱买个平安,不亏,你说呢?”瘌痢头摸着下巴猥琐地笑着说。
伍一虽然知道对方是要讹钱,但也没想到狮子大开口,一张口就要十块大洋。别说她现在手头没有这么多钱,就算是有,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给了出去。有一就有二,这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对方看她无依无靠,以后肯定认准了往死里敲诈。反正这钱,是绝对不能给的。但这几个人看来是这条街上的地头蛇,要是不给的话,今后少不了来找麻烦。
她突然想起来前两天听许美卿说起过,那个叫秦六爷的,似乎在这上海滩上,是个厉害的大人物,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决定拉个虎皮做大旗,吓唬吓唬对方。反正像他们这样的小混混,是无论如何也去不到这样的大人物跟前的,更没有办法去对质。实在是想不到好的法子了,也只能试一试,万一不行再说。
想到这里,她冷着脸问,“哦?我倒从来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要不咱们去秦六爷跟前评评理?”
瘌痢头收起笑,打量了她几眼,“你认识……秦六爷?”
“当然了。”伍一面不改色,“我原先在秦公馆里做厨娘的,六爷他老人家最喜欢吃我做的菜了,常常夸我做的腌笃鲜好吃。”
“别听她胡说,红口白牙的,谁信呢?”
“爱信不信。”伍一瞪了他们一眼,“怎么着,要不要跟我去秦公馆走一趟啊?咱们这就走呗,早去早回,回来我还有事要忙。”她说着,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叫斜对面卖大饼油条的大娘帮着看摊子,作势就要领着那几个人走。
瘌痢头犹豫了,转了转眼珠子,凑到油头的耳朵边上小声嘀咕说,“瞧她这样子,我觉得还真像有那么回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出来混,还是小心点为上。万一是真的,闹到了秦六爷跟前,咱们可要触霉头。再说了,就算不真,咱们也没多大损失,不过少收点钱罢了。”
两害相较取其轻,很快,他就在心里有了计较,转过头来满脸堆笑对伍一拱了拱手说,“对不住了,是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我们计较了。往后这条街上,谁要再敢为难您,哥几个先跟他过不去。只是,以后见着秦六爷,还得劳烦您给引荐引荐。”这人变脸的速度极快,前后不过几分钟,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