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烈阳,炙烤得地面升腾起蒸笼般的热气。
深山里,一大片开裂的泥泞地里,三三两两地长着几株草,叶边全都焉焉地泛黄,旁边的一些更是被晒成了草木灰。
人影匆匆来回,在这块泥地旁边焦急地不行。
“怎么成这样了?”
“有办法补救吗?”几个穿着灰扑扑奴仆装的药童围在旁边。
“全都死光了,没救了……”
七八个人簇拥着一个面容冷漠的女人向着这边气冲冲地走来。
李玉看到这景象差点背过气去。
“昨天是谁负责守凝血草田的!”
“是小依!这个月轮流到她负责。”后面人群中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探出脑袋答道。
“她人呢?”李玉脸气的变形,“身为药童,竟然连自己负责的药田都守不好!”
“她……好像在寝屋……”旁边一个小姑娘小声地说,“我早上叫了她,她说要睡美容觉……”
“我都没有懒觉可睡,她还敢?我看她是疯了。”李玉冷笑一声,“这次非得给她个教训!”
“而且今天是多么重要的日子!堂主大人要亲临来观摩这一批灵草,竟然还在睡觉?”
李玉带着一路人,手下十来个药童一起,向着寝屋而去。她从背后抽出一条五彩斑斓的鞭子,在掌心上下轻轻拍动,勾唇一笑。
泥砖砌成的长方形土房子,她一鞭抽开半破旧的木门,跨了进去。
碧空门地位最低下的就是这些从穷苦地方流民中,买回来的下人。这里的很多药田都有毒性,隔段时间就得换一批人。
嘴上说的好听,是照顾药田的药童,其实就是奴隶,地位连寻常的仆役都不如。
李玉掏出一块手帕捂了捂鼻子,这通铺里弥漫着一股湿气伴着发霉的味道,她连带着瞥了身边这些灰扑扑的药童一眼,面带嫌弃。
最里面的角落边,有一小块新搭的木板,上面铺着稻草和一块破破烂烂的蓝布,一个灰扑扑的人呈大字摆在床上。
烈日透过窗户照满整个屋子。
床上这人翻了个身,随手从旁边扯过一个烂布枕头,把脑袋捂得严严实实,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李玉面皮抖了抖,脸上厚厚的雪粉都抖下了三两来,在阳光照射下像灰尘一样纷飞。
她上前一步,手腕一抖猛地一鞭子甩过去。
“叮”一声脆响,像是清冽的剑鸣。
“啊!”紧接着一声吃痛的尖腻叫声响起。
李玉捂着脸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鞭子竟然弹到了她自己身上!
“天哪……”几个药童捂住眼睛不敢看,又悄悄张开一点手指,视线透过指缝看。
李玉松开手,脸上赫然一道淤红的鞭痕,薄薄的一层皮,几乎要透出血来。
惨了,李玉心口一凉。
她的鞭子上可是淬了毒的!
她颤抖着手指轻轻在脸上碰了一下,顿时一股灼热的刺痛,她低头,只见手上赫然沾上了黑色的血迹。
几个药童脸都吓白了,眼看着她脸上的鞭痕从红变成可怖的黑。一时之间纷纷倒退了好几步,目光落在她手上五彩斑斓的鞭子上。
这一片的药田都归李玉管,他们都知道她有一根沾满剧毒的鞭子,一直丝毫差错都不敢犯。
之前曾有人因冲撞了她,被打了几鞭子后全身溃烂而死。
李玉捂着脸,恨得牙痒痒。这小妮子,竟然在身上背了块铁板!
她攥紧鞭子,奋力向前一甩,这次用了十成十成的力度,不管是什么铁板,哪怕是铁精都要让她全身开花!
鞭子劈在那纤瘦的脊背上,然而下一瞬,那快到模糊的鞭影就直甩她面门,哪怕李玉有所准备,急速闪开,那鞭子都堪堪擦着她手臂而过,在她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鞭子砸在旁边的土墙上,墙壁顿时四分五裂,翻起黄色的尘土。
尘土后一中年男人的身影显现,手里攥着那根鞭子。
“李药守,真是好兴致啊。不去守田,在这里耍鞭玩。”他手心带着一道红痕,脸色不大好看。
“哟,脸怎么还开花了呢?”一看到李玉的模样,他心里那一丝气顿时也消散了,强压下去微抬的嘴角。
李玉低头用头发的阴影挡住了脸,“练功一时失误。”她微微侧头,眼神刀似地警告那些药童不要乱说话。
要是让人知道她连教训个小丫头都失手了,还怎么有脸呆在碧空门!
“王执事,你看看,这小妮子日上三竿了还在睡懒觉!”
“我记得三月前,她是你买回来的送到这到这里的吧?一大片珍贵的凝血草田毁在她手上,您说,这要是耽误了堂主的事,可怎么办?”
王偏点点头,“堂主今天不是要过来吗?不如直接问他?”
本来处置一个小小药童随手杀了就行了,李玉看了王偏一眼,人是他选来的,正好利用这事在堂主面前告他一状。
王偏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了看四周,“你一直都让她睡这?”
“药童不睡这还睡哪?”李玉莫名其妙。
闹这么大动静,居然还能这么安然地睡觉,真是朵奇葩!
李玉攥了攥手里的鞭子,不急,等堂主判了她的罪后,再慢慢折磨也不迟。她迅速转身离开,得赶紧回去上解药,不然这张脸就彻底毁了。
王偏上前俯身,“姑娘,醒醒。”
他又推了推她,依然没有丝毫反应,一动不动宛如一个死人。要不是还能听到她的呼吸,他都怀疑她被那女人给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