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二十分钟过去了,齐叔叔并没有出现。
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雨声把夜幕冲洗得寂静。姜梨终于看到了结尾,没等到齐叔叔的询问,没忍住又翻了一页。
唉,都是手指头不受控制,太过分了,居然想让梨梨熬夜。
姜梨屏住呼吸,又看完了一话。
齐叔叔还是没有来。
窗外一道白光闪过,短暂地照亮了室内,小姜梨一顿,心中升起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好像……是要打雷了……?
念头未落,外面就“轰——”的一声,巨大的闪电从穹顶直刺而下,曲折而迅速地爬满了天空,雷声像一团积累到极致的能量终于爆炸,在一瞬间有着毁天灭地的音量。
姜梨被雷声吓得手一抖,平板顺着枕头落到了地板上,很响亮的一声“砰”。
可这样大的声音,也没有惊动齐景焕。
她缓缓的、乌龟似的动了动,屈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个球,抓着被子蒙住脑袋。
暴雨倾盆,一道道惊雷像要把这个世界劈开似的。
一声连着一声,轰然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平静了一小会儿。姜梨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掀开条缝,静静屏息等了片刻,确实没有雷声了,她才慢慢地爬出被子,伸手去捡掉在地上的平板——
“轰!”
更大的一道雷声炸响,小姜梨吓得一跟头滚到了床下。
……脑袋好痛。
她趴在地毯上,艰难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有些委屈。
她最怕打雷了,总感觉巨大的雷声像是世界灭亡的先兆,在听到雷声的下一瞬间,她脑海里就浮现出天空塌陷,滔天洪水滚滚而来把她淹没的样子。
……好可怕。
雷声散去,又寂静了会儿,雨也渐渐小了起来。她还是怯怯的,不太敢动,好半天才慢吞吞地爬起来,靠着床,抱住膝盖搁着下巴,瑟瑟发抖地坐了会儿。
半晌后,齐景焕的房间门被敲响。
“齐叔叔,齐叔叔。”
她小声地喊,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有些害怕。房间里面没有动静,好半天才响起了缓慢得不能再缓慢的掀开被子,走过来的声音。
齐景焕推开门时,脸色是吓人的苍白。
身躯微微佝偻着,捂着胃部,说话有些费劲:“梨梨……怎么了?”
姜梨呆了呆,一时忘了自己的害怕,担忧地望着他:“叔叔怎么了?”
齐景焕顿了顿,很轻松似的,轻声说,“没事,肚子疼。”
他有胃疼的老毛病,因为前些年饮食和作息都不规律,压力太大,有些小毛病再正常不过。齐景焕疼得有些神志不清,眼前一片模糊,想起来吃药,却疼得实在坐不起来。
只在迷蒙中听见雷声,随后是小拖鞋吧嗒吧嗒的声音。
小姑娘敲响了门。
他便睁开了眼。
极其缓慢地从昏昧中醒过来,极其缓慢地坐起身,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站起来,去给她开门。
小姜梨睁大眼睛,注满担忧。
她像是看穿了齐景焕的淡然,笃定地说:“齐叔叔是不是又胃疼了?”
“有没有吃药呀?”
齐景焕未答,她就懂了。
不待他做出更多反应,便迅速地钻进他房间里去,从抽屉里找出了药,又吧嗒吧嗒跑去厨房倒了热水一并端给他。
“齐叔叔,给。”
姜梨对雷声的害怕一下子被忘到了脑后,她满脑子都是齐叔叔好像生病了,齐叔叔他不舒服,他是不是又胃疼。
他为什么不吃药呢?
是怕苦吗?
姜梨有些生气。
她盯着齐景焕,看他老老实实地吃了药才放下心。
热水进胃,他稍稍好受了一些,勉强撑着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深呼吸半晌才能顺畅地说话。
“谢谢梨梨。”有气无力的,像是忍痛很久。
姜梨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小声说:“齐叔叔你不能怕苦,肚子痛要记得吃药。”
“……好。”
他有些脱力,合上眼倚在沙发上,一手挡住眼睛。
姜梨也抱着膝盖坐在他身旁。
很久才听见他说:“怎么没去睡觉?”
“梨梨怕打雷。”她干巴巴地说,“刚才雷声好大,太吓人了。”
她想赖寻求齐景焕的庇护,可齐景焕正在病痛之中,这次换她来保护他。
怕打雷……
原来她从小就这样。
齐景焕挡着眼睛的那只手蜷缩了一下,手指上的尾戒刮过他的脸,有些痛。他放下手来,垂眼静静地看着修长手指上银色的尾戒。它已经有些旧了,是年岁留下的痕迹。
起初它有些紧,戴上去并不算很容易。
可在后来的年月里和他一起互相磨砺了那么久之后,就变得无比契合,像生长在他的骨头里,分割不开,磨灭不能。
他呼吸渐轻,低声问:“梨梨想知道……这个尾戒的故事吗?”
他突然很想讲一讲,讲他没有人见证过的那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