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我马上赶到,你就站在那儿等着我!”
邢云来说完这句话,挂断了电话。
杜若薇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他这个人这么大了,性格还是这样任性,情绪说来就来,一会儿极好,一会儿闹冷战,她捏着手机一脸犹豫,本来还约见某位时尚圈总编,联络下感情,现在是走还是等?
她慢慢往小区外面走,看了看时间,决定等十五分钟,邢云来到不了,她就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十五分钟到了。
她来到路边,一面给邢云来打电话,一面招手打车——她从施师家里走的时候,方便她最近的行程,还是把车留下了。
一辆出租停下的同时,电话也接通了,杜若薇拉开车门,边对电话里说,“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先不等你……”
邢云来急切地打断她,在刹车声中说道,“若薇,别上车,我到了,我看见你了!你转身,我就在对面——”
杜若薇下意识转身,视线穿过车流,看到熟悉的男人,他兴许太急,直接把车停在非机动车道,挥舞着双手,试图在滚滚车流中横穿马路。
太危险了!
杜若薇马上对出租司机说,“对不起师傅,我先不打车了。”
出租车开走了。
杜若薇生气了,她在电话里差点把喉咙喊破,“你往后退!等车停下再过来!”
邢云来眼睁睁看着出租走了,忽然听她的声音盖过杂音,从手机中传出来,也忽地又找到她的身影,才知道她没走,他一颗心脏激动的扑通扑通地跳,下意识听着她的话,退回原地。
半分钟后,信号灯跳了,车流停了下来。
两个人各自从人行道两端往过走。
杜若薇远远见他步伐迈得越来越大,快走到跟前时,她拧着眉,大声地质问,“你到底有没有点交通常识,车违停,还敢闯红灯,不要——”
不要命了!
她没说完,男人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紧紧地,力道大的好似要勒断纤细的腰身。
杜若薇一瞬间感觉心都空了,无比慌张。
邢云来埋在她秀发中,眼圈红了一回又一回,他用力憋着,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声音几乎是颤抖的,小心翼翼地说,
“若薇,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错了,原来错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我,我不该笑话你穿的衣服,每天吃食堂的免费粥,运动会没有白色袜子,还笑话你清高、装模作样,我们好了之后,还经常抱怨你不接受我的钱,整天看书打工,不跟我一道出去玩……”
他胸口强烈地起伏着,爆发出哭腔,再说不下去了,每回忆一次就恨自己恨得要死,恨自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混蛋,恨明明是自己不懂她,却次次抱怨在她头上,怨她爱的少,从来不肯付出,不肯迁就自己……
他欺负了她这么多年啊。
他啪啪地扇了自己两巴掌,拉着杜若薇的手,想叫她也扇他,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若薇,我是个混蛋,你打我吧。”
杜若薇有些懵,慢慢才意识到他在说大学时候,还没搞清他为什么突然反省,就被抓着手在他脸上扇了两下,看着他脸上泛起红肿的手指印,她用力抽回手,四下看了看,避开行人狐疑的目光,强自镇定道,“马上绿灯了,先过去再说。”
邢云来乖乖地跟在她身后,过了马路。
杜若薇从他车窗玻璃雨刮下面抽出违停的罚款单,塞进他怀里,然后问,“你现在还能开车吗?”
邢云来冷静了一点点,试图让自己成熟一些,他摇头,“我现在情绪激动,开不好车。”
还算他有自知之明。
杜若薇上了驾驶位,等他也坐上车,就把包里拿出的湿巾递过去,然后发动汽车,驶进车流。
邢云来哭了一通,鼻塞耳鸣脸也肿,知道自己不好看,就仰着头靠进座椅,把湿巾摊开盖在脸上,过了一会儿好些了,才坐起来。
他看着她侧颜,“若薇……”
杜若薇内心复杂,佯装镇定道,“你今天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
邢云来摇了摇头,嗓音沙哑,“没有,我忽然想通了,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他对不起她的太多了。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对不起她的太多了。
他初看那本小说,越看越惊心,随后翻找当年若薇跟他分手之前的一些事。
当年他们临近毕业,他的母亲拿着两百万找到若薇,要她离开他——这件事他知道,若薇后来提过,也许她提及的时候,表现的太轻描淡写,也许他太粗枝大叶,加上她还像从前一样跟他在一起,他就完全没有当回事,还拍着她肩头笑着说,若薇,你为我们的爱情经受住了考验,以后我可绝对不会辜负你。
当时若薇笑了笑,低下了头。
小说中写,
“他笑得灿烂,为她守住爱情而骄傲,却不知道她唇角牵扯出的笑容有多苦涩,她甚至不敢抬头,生怕眼圈泛了红,迅速低下头,却忘了眼泪会掉下来,她狠狠憋着,鼻腔都酸得厉害。
她卑微地想,看啊,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把自己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
后来,杜若薇为了不再让自己陷入两难,在那件事后,找了个缘由跟邢云来分了手。
两百万不能买她的爱情。
但他母亲那一番话,让她彻底认清了现实,他们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是因为有钱没钱的差距,而是两个世界中成长出不一样的观念碰撞。”